沈砚夏知道,他一定很好,他不是那种会委屈了自己的人,他啊,是最知道如何享受人生的人了。
他啊,是那个沈砚夏最想见到的人,也是沈砚夏连称呼都快已经忘记了的人。
邹航抿抿唇,竭力掩饰着眼底的失落和怜悯。
他知道,自己不能站在这样的角度来怜悯沈砚夏。
他试图站在沈砚夏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可是不行,他终究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邹航从小生活在幸福美满的家庭里,那样的支离破碎和抛弃的痛苦,是他如何也感受不到的。
邹航开口,声音沙哑,像是在喉咙里撒了一把沙子:“小夏,我们都很爱你。”
邹航说的是“我们很爱你”,而不是“他很爱你”。
因为他也无法确认,他的小舅舅是否还记得一万公里外,还有着一个在等他回家的孩子。
那个孩子的身上流淌着的是他和一个无辜的女孩的血液。
他们的故事很简单,简单到一两句话就能概述完。
故事的开始,是男孩和女孩相恋,但他们的相恋,并没有双向奔赴这样的感情基础,更多的是单方的喜欢。
他不爱她,但还是让她怀了孕。
她爱他,所以她还是毅然决然生下了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
可她低估了他的无情,也高估了自己的身体。
他大概是真的不爱她,所以在她离世后,他依然选择沉默。
是对女孩的沉默,也对孩子的沉默,更是对一个孩子已逝的母亲的沉默。
他从未把沈砚夏当过自己的孩子,所以他不知道,一个女孩在有了孩子后,会何其坚韧。
她以前最怕疼了,最终还是忍着疼痛生下了沈砚夏,这一次疼痛,换来了终身解放……
但所幸,她的离世唤醒了男人的一点良心。
他没给女人留余地,但还是给沈砚夏留了那么一点余地。
他让沈砚夏在国外定居生活,给足沈砚夏活着的资本。
沈砚夏轻笑出声,眼中的情绪并不是悲凉,而是一种解脱:“哥,我不喜欢夏天。”
邹航心想,沈砚夏是夏天出生的,是这个原因吗?
沈砚夏又接着说:“我最喜欢春天,因为我觉得春天比夏天更有希望、更有生机。
比起夏天,我觉得我更像是春天,因为我的世界里永远万物复苏,我代表着永远的希望,我永远只为自己而活,我永远象征着自由。”
几片树叶悠然落下,是夏的离别,也是春的即将来临。
春天还很远,但有人永远在期盼春天,也有人永远活在春天。
春天,爱他的母亲还在。
春天,他还是母亲的肚子里那个自由且被深爱的孩子。
后来,他真的就成为了所有人最羡慕的自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