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下人走了过来,犹豫着在老夫人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老夫人听后,脸色沉了沉,看了沐云书和几个孩子一眼,然后摇头低声道:“算了,不是什么大事,不要追究了!”那下人禀报的声音虽然不大,但纪夫人就坐在老夫人身边,她本就因为输了球不太高兴,听到下人禀报的事情,瞬间黑了脸,急急地对老夫人道:“母亲,这怎么能算了!国公府怎么能出现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必须要查!”不待老夫人开口,纪夫人就瞪着那婢女道:“还不快把东西拿过来,叫我看看!”镇国公府的大小庶务都是由纪夫人在打理,听到纪夫人的话,丫鬟不敢不从,立即应了声“是”,将后面婢女呈上来的托盘递到了纪夫人面前。纪夫人将那荷包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瞧见圆润的白色石子儿落在托盘中,众人无不露出了错愕的表情。这里面怎么装得都是石子儿?不应该是银锞子么!纪夫人将荷包扔到一旁,冷哼道:“居然敢用石子儿充作彩头糊弄人,真是好大的胆子!”说话的时候,她扶了扶头上抹额,眼睛斜了沐云书身后的几个孩子一眼,怀疑的对象不言而喻。“说,这荷包是在哪里发现的?”纪夫人对那婢女审问道。婢女不敢隐瞒,回道:“是,是押蓝队的彩头里……”在场的,只有沐云书身边那几个孩子将彩头押在了蓝队那边,所有人都朝着沐云书和几个孩子看了过来,脸上露出了不加掩饰的鄙夷。“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只会打洞,穿得再体面,也盖不住骨子里的穷酸下贱,居然用石头偷换掉银子拿去押注,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么?”“这样的孩子就不该带到国公府里来,手脚如此不干净,别顺走了别的什么物件才好!”“要我说孩子懂什么,定然是大人指使,眼皮子浅的连一袋子碎银都不放过,以为指使孩子去做就没人追究了!这样的人以后再有什么宴会就该拒之门外,别再发生这般下作的事,污了众位的眼睛才好!”人们你一句,我一句,认准了是几个孩子做下的蠢事。修逸年龄最大,已经能听懂众人话里的意思,稳重的小少年瞬间委屈地红了眼眶,看着沐云书用力摇头。“先生,我们没有,我和弟弟妹妹们都不会把银锞子换成石头的,我们不会做这种事!”他身子微微颤抖着,眼尾红得不像话,眼里有着浓浓的恐惧。但这恐惧并不是怕被别人误解,只是怕沐云书会对他失望。沐云书心头一酸,正想上前安慰,可另一人的声音比她快了一步。“逸哥儿,做错事就要承认,这才是大丈夫所为!”说话的是楚曼娘,她神色凝重,眼神里透着几分责备地看向了几个孩子。“我理解你没见过这么多银子,稀罕得紧,你们年纪小,老夫人和国公夫人不会怎么责罚你们,可你们不能存着侥幸,以为年纪小就能胡作非为!快跟老夫人和国公夫人道歉,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错了!”楚曼娘的话让众人欣赏地点了点头。这娄府的大奶奶不愧出身书香门第,就是比一般人要明事懂理。楚曼娘见孩子们没有动,又柔声劝了一句:“快去陪个罪,你们现在年纪小,还能改正,要是屡教不改,我也帮不了你们了!”她看上去十分关心孩子,却不给孩子半点分辨的机会,一个劲儿地催促几个孩子认罪,沐云书皱眉站起身,护在了几个孩子的面前。“大嫂没听到修逸的话么?他说了,这件事不是他们做的!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大嫂为何要让他们认错?”楚曼娘不赞同地敛起神色,低声道:“云书,这事情还不明显么?孩子做错了事怎能一味护着纵着,你不是在保护他们,你是在害他们!教妇初来,教儿婴孩!这几个孩子已经不小了,若不能好好引导,他日必成祸端!”楚曼娘丝毫没有偏私,叫纪夫人颇为赞赏。自从楚曼娘口中得知沐云书和几个孩子的身份,她就极其不喜欢她们。尊卑有别,他们是什么身份,怎能与这些人来往?老太太赏几个银子就是了,竟还这般抬举,实在是乱了身份!现在这些孩子在国公府里乱来,老太太总该知道这些个下贱胚子是抬举不得的!纪夫人冷淡地扫了沐云书一眼,“这位娄二夫人,你不懂规矩,应跟你大嫂好好学习才是!”几个孩子看到沐云书因为他们被责备,心中更加愧疚难过,一个个抬起湿润的眼睛朝沐云书看来。沐云书安抚地摸了摸几个小脑袋瓜,低声道:“不用怕,只要你们没做过,我不会让你们受委屈!”人们看着沐云书的目光都充满了轻视,只有人群后的阿泗一脸的不认同。教妇初来,教儿婴孩?男子娶妻,不应该是相濡以沫、患难与共?为何娶了新妇就要给她扣上枷锁,让她低眉顺目,学这学那?教导孩子没有错,可这么小,没搞清事情真相的情况下就给孩子头上按上偷窃的罪名,真的是为孩子们好么?这些约束和桎梏竟成了这些女子标榜的东西,真是可悲!阿泗有些着急地凑到墨归身边道:“爷,要不要帮帮忙?”墨归没有动,收回眼神淡淡道:“与你何干?少管闲事!”阿泗满脸不解,刚刚爷还怕娄二奶奶在国公府出事,现在怎么又叫他不要多管闲事?他家爷的心思真是叫人难以揣摩!可爷不动,他也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担忧地继续瞧着。人们见沐云书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在纪夫人耳边劝道:“打发出去吧,莫要因这样的人坏了大家的兴致!”“一条鱼会腥了一锅汤,把他们赶出去就是,没得带累了国公府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