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第二十一章 1月2日一（第2页）

你的离去不是死亡，是白驹穿过时空的一抹亮光，幻化成夜里最明亮最耀眼的那颗星

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人们永远为你的爱放情歌唱

安息吧，人们心里不是亲人的亲人

以后，傅铭宇不知多少次会想起那条整齐的厚厚的青石铺就的窄窄路面的街道，跟所有从此经过的人心生的感念一样，这里简直是一座敞开式空间布置合理材料应用恰到好处且内涵丰富的历史博物馆。到处都依靠机械生产的时代，这些一锤一凿人工挥汗打磨出来的石块，简直跟远古时期遗留下来的珍贵文物如出一辙，似乎是这里过去到现代历程的鉴证。稍稍用心不难看出，每一块石块都是精心挑选外形还算完整特意保留了下来，除了历经无数岁月脚底擦磨像把玩玉石一样光滑的表面，还有明显深深浅浅重创的印记。就像一个历经沧桑再也难以抚平因创伤留下疤痕的勇士。建筑目的只有一个，留住历史记忆，向过往的人们诉说这里不平凡的经历。人们在追求浮光掠影寻奇探妙自觉增长见识的时候，殊不知多少悲壮的惊魂的故事在这幽静的角落被忽略了。

傅铭宇跟加藤并肩穿过人群惊奇的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跟加藤的临时住地不过几百米的距离。几百米却把他由繁华闹市带到了上面说的幽静的胡同。狭窄的胡同除了摩托其他任何机动车休想从此通过，带有江南木雕彩绘风俗的古建筑印证这里才是文明发端的标志。屋顶上墙头上一茬接一茬永无休止盛开的各色花卉使幽静多添了花香。路面靠墙一侧红色的醒目的消防栓跟隐形排水沟看起来很使人注意，排水沟跟收集雨水的城市明渠相通，消防管道跟城市非生活用水管道相连，这里的气候省去建设者因霜冻堵塞断裂没必要的纠结。虽然这里一切都表现着截然不同的古旧，虽然这里的幽静跟外面的繁华大相径庭，一切的现代设施又不落俗，实足的证明能在这里居住的都是超凡的人。

加藤指着从马路这边能看清那边过道有人经过眉目清晰的胡同中间位置的一个铜镶木对开门，“这里就是我从老华侨那里租来的临时的家。”

“好阔气，租金一定不会少吧。”

“怎么说呢，这也许是我这一生遇到的最幸运的一件事。

“难道就差这点材料吗？直接做成铜的或者铜合金的不好吗？”加藤好像看出了傅铭宇的心里的疑惑，“原本上百年的木质卯榫哪里经得住日月的磨损，都松脱了，老木门又舍不得遗弃，老华侨花了比重新作一个门还要高的多的高价进行了原样翻修。”

迈进门槛，不大的庭院被一棵红豆杉挡住了阳光，好在这里的人们不计较树木独占阳光的热忱而发生嫉妒。傅铭宇并不熟悉很多男方名贵的树种，从加藤不问直言的介绍才知道是红豆杉。“像这样高大的红豆杉我也是平生第一次遇到”。

掀开对扇的屋门，一股凉凉冷气迎面扑来。就像这个时节的海连湾走进暖和的屋子有多惬意此时他就有多舒服。跟外面比起来，屋里奢而不华的家具倒还显得宽敞。迎门进入便是容纳十几人也不嫌局促的客厅，朝东的一侧摆着一张厚重的八仙桌，只因少有客人来访，便成了主人生活的主要场地。客厅东侧是一间敞开的书房，西侧对着便是通常叫做卧室这里人称呼的起居室。加藤开始介绍自己第一次走进这里发生惊呆的一幕，“古色的雕琢的家具跟我当初想的完全不一样。我很不自信地说，‘我是从电台广告看到这里有房要租才来的。’嘴里虽是这样说，心里带来的想法被眼里看到的场景不敢再问下去。原以为没有标出价目一定会便宜一些。心想，既然来了，不妨参观参观，其实被这里的雅静吸引舍不得退身出去。那时，客厅的八仙桌上放着一本线装繁体竖排的古书，主人怕磨损厉害表面塑封了皮面。这本书对我的吸引超乎寻常的表情引起了主人老华侨的注意。‘你也看得懂《黄帝内径》吗？’我像小学生面对老师提问一样点了点头，说，‘我从头到尾都能背得下来’。老华侨吃惊的表情就像遇到失散多年的孩子一样，像打了兴奋剂一样高兴地说，‘我随意说出一段你背背看’。接下来我不禁一字不落背下来，还外搭切中要害的讲解。老华侨除了吃惊，还由衷地说，‘如果不是就要离开，一定跟你好好的切磋切磋’。我说，‘我是中医世家，只是到我这一代不怎么被看重了’。那时我没有说出国籍的原因你是知道的。在在老华侨的眼里哪里还有问国籍的必要。老华侨一定把我当成是他的母国人了，我也自豪的认为自己跟他的母国人没有任何差别。

中医太重要了，在西医没有出现的漫长年代不知救活了多少人的生命。从我经事以来这里就遇到过几次比战争更可怕的瘟疫，有的是战争带来的，有的是外面传播来的，每一次都在不知不觉大量的死人。我们就按着远古流传下来的药方结合眼前的实际熬制不同的汤药，或饮或浴或熏，多路齐下，终于抵挡住一次又一次疫情恶魔的侵犯。多少被病魔触手缠绕不得松脱无望的脸孔露出了起死回生的微笑；多少因病魔带来可怕仿佛自己随时都会贴着刚刚离去的死者倒下而惶惶不可终日，得到解脱痛哭流涕为中医神学而敬仰膜拜！世上不能没有延传几千年的中医，不能没有爱好祖宗留下的《黄帝内经》之类中医典籍潜心钻研的学者。我们都是生活在世上微小的生命，当我们凭着自己的努力把救人生命的博爱给人带来光明和幸福的时候，我们就不再显得那么微小了。若不是老了，自己不能自理，要跟着女儿到国外，我才舍不得离开这里！我相信这里的一切会遇到像原来主人诚心爱护的人，很多的线装书籍都是最早来这里的人从母国带来的，人早走了，书籍还在，很多还是早已失传的孤本。

除了每月必不可少的水电政府管理维护费实际等于没花租金。能在这里居住的人绝不在乎依靠租金来维持生存开销，注重的是对这里一切能不能得到合理保护的信任。

“还没有吃早饭吧？我前天买了上好的羔羊肉，做烤肉吃。”

“我吃过了，冲了一杯牛奶，蘸了几块饼干。”

“每一顿都是对付，难有合口味的时候，这个行业都是一样的，要不咱们也不会有相遇的机会了。”

“咱们还是安心坐坐，喝喝茶，说说话，机会难得，时间宝贵。”

“不，咱们今天不喝茶，喝酒吃肉，尽管我这里也准备了你爱喝的西湖龙井。”加藤说着话拿出了一瓶茅台，傅铭宇看到了竟也不好多说。不过他发现这里生活的人为了保护好这里的一切处处都显得细心，他不相信这里的临时主人有在家做饭的习惯，难免不会添加个人喜好的烟火气。

“老华侨临走那天，在家做了一次烤肉，鲜美的味道算是对彼此友谊的信任。今天我作为这里的临时主人，第二次招待友朋……。”加藤不好对接下来的定义说什么，就省去了。傅铭宇佯装看八仙桌上相框里一个姑娘照片没有说话。当他稍加仔细却发现是画像不是照相的时候，情不自禁说了一句“画得真好，”心里却在想“画里的姑娘真美。”

广阔无垠的绿草地上，一棵挂满白色小花儿的槐树下，亭亭玉立着一个姑娘，庄重俊丽的脸上透着淡淡的微笑，也许根本没有笑，给人感觉表情有些踟蹰，忧抑，不加任何发素天然油亮的头发顺着肩膀流下，最使人不能理解的是明亮的瞳孔里夹杂一股难以发现的怒气，也许作画人感觉这才是最完美的形象而有意为之，正是这双眼睛使人怀疑她的表情不是愉悦的，犹如羊脂玉一般光滑细腻的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证明观察者对她的怀疑没有错。身条稍胖而不臃肿，消瘦而不单薄，浅蓝色衬花的裙裾愈加衬托得姿态从容优雅。“真的太美了！”傅铭宇此时除了对画里姑娘由衷的赞美更是对作画技艺欣赏。尽管他对书画学问谈不上懂行，但能画到人见人爱逼真的程度是需要有真功夫的。特别是听到那句“是我的拙作”时，回过头带有重新审视的眼光看了看眼前的人。那人接着说，“尽管难登大雅之堂，但我认为这是我最用心最好的作品了。画完这幅画以后再也不敢动画笔了，生怕技艺太差毁坏她在我心里的美好形象。我从小就喜爱画画，甚至一度想在这方面做出点成绩，那件事发生以后，确切地说作完这张画以后，再也没有作画的兴趣了。”加藤说完面无表情的又接着说，“有时恨自己的画工没有唐寅海棠的神韵，辞赋没有曹植洛神的文采。尽管这样的想法有些狂妄，不过这两人是我平生最崇拜的人，为啥今人不及古人强？”很多时候听话人总是理解不到说话人的心理，加藤心怀痴望自己如果有超人的才华，说不定会打动姑娘爱慕的心里。失意之人哀叹古人寿运没有今人长，怜惜今人才华没有古人高。

画像右下角留白有一句“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仿宋工楷说明书写人是下过功夫的。傅铭宇原本以为只是描写景物的优美诗句，回去搜索其出处，竟跟自己理解的意义完全不同，才明白书写人在做完这幅画的时候，感情有多么纠结，才明白爱情有时根本不是个人之间感情的私事，有时是那样不同寻常受人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