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曦何尝不明白,她可以得到沐芷滢身边阿弥的帮助,可以数次溜出沐府不被旁人发觉,都是母亲暗地里在为她打点善后,愧疚之意涌起,她的小脾气暂时消散了些,轻声道:“姐姐,小满知错了……”
沐苒终于瞧了沐曦一眼,叹气道:“那日寿宴,我就瞧出了不对劲,你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去招惹芷滢,不曾想,你竟这般不顾自己的脸面……”
她顿了顿,徐徐道:“后来,我见你不在园中赏花,问了小丫头们,说你在湖边喂鱼,我便去找你,恰巧在半路遇到了梁王殿下,我便求他去阻拦你,警醒你不要胡来。可是后来梁王派人传话给我,他说你固执得很,即便撞到了他也不当一回事,也拖不住你,他实在阻挡不了你,只好由你去了。”
沐曦性子倔强,她想做什么,亲近的人越是劝,她偏偏就是听不进去,可若是旁人来拖延时间,也许会震慑住她,那日她虽害怕惹祸上身,可她还是没有就此收手躲起来避祸,因为帮了沐芷滢,就是在帮自己。
沐曦没有将万俟渊的事放在心上,只淡淡道:“姐姐……你原谅我吧,我一定要寻到他,我只想找到他而已。”
沐苒失望的低下头,还是叹气:“你从小便是这样,表面乖巧,实则心思重得如今连我也猜不透你要做什么了,我是拦不住你,可你这样莽撞行事终究会害了你自己,趁着这些日子,你自己想想,哪里欠妥吧。”
她所讨厌的尔虞我诈,是阿娘和姐姐从未放在心上的,她所在意的情深义重,也是阿娘和姐姐认为不值得的。
沐曦没有接话,是的,她不服气,亦不甘心,更不愿就这么被礼法规矩束缚着,糊里糊涂的就过完了这一生,哪怕她们是为了自己好。
沐苒说罢起身作势要走,沐曦心里那股怨气已经堵住了心口,便也没露出什么好脸色,只道:“我知道姐姐是为了我好,可我到底是个俗人,也不懂什么规矩,给母亲和姐姐丢了脸,是小满的罪过!姐姐权当没我这个妹妹,由我去吧!”
沐苒没想到沐曦会如此呛她,一时怒道:“这些混账话你也说得出口!我看你近日心浮气躁,是谁的话你也听不进去了!也罢,平日里你娇惯坏了,如今静静心也好,这禁足不必解了,你好好待着吧,我走了!”
沐苒走后,沐曦再不肯开口说话,沉着脸坐着绣花,一坐便是几个时辰。
沐曦性子倔强要强,诚如沐苒所言,她自小倔强,事事必定要顺心如意方可罢休。
现在沐曦被沐苒苛责,心里难过委屈又生气,这是比被沐恒责骂还要严重的事情,所以陶陶和雯儿两人皆不敢多言,只得等着沐曦自个儿消气了,才敢上前去劝慰几句。
直至晚间,陶陶见外屋桌上晚饭不曾动过,倒了杯茶,送到沐曦面前,开口劝道:“姑娘,还是歇歇吧,天黑了灯下暗,仔细伤眼睛。”
“你也不必担心我了,我是个冷心肠,不配你们如此尽心。”沐曦甩手将手绷扔回绣箩里,显然还在生气。
陶陶忙道:“姑娘说什么也别这样作践自己,姑娘的性子,大姑娘和奴婢们是最清楚不过了,姑娘,奴婢多嘴,今日之事,姑娘的确实是……莽撞了些。”
沐曦知道是自己错了,姐姐平日里是最疼她的,她压根儿没想过要惹姐姐动怒。
但是今日姐姐的一番话让她不得不重新面对这已然无法挽回的事实,纵使她对珧熙的深情有万般难舍,也敌不过缘尽二字。
可她还是不想轻易便松开珧熙哥哥的手……
沐曦抿了口茶,略有些懊悔道:“我知道今日是我莽撞了,可是我……”
陶陶见沐曦眉眼低垂,想来已是后悔了方才顶撞大姑娘,遂继续安抚道:“奴婢明白,姑娘对顾公子的情谊深厚,所以今日才会失言顶撞了大姑娘。”
“先不管这些了,你下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沐曦双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用铜丝做成芙蓉花枝缠绕的烛台,透出一片柔黄色光又将她的思绪渐渐带远。
人常说最好不过初相遇,可沐曦初次见顾珧熙时,她甚至有些讨厌那个眉目如画的少年。
那时珧熙和沐温佑被挑选入宫为皇子们伴读,两人常在一起,往来于沐、顾两府和宫城三处。
一日天朗气清,沐苒和沐曦带着几个小丫头,正在沐府花园的莲花湖上玩耍,这方湖水修得别致,湖里每隔一步便安插一根石柱子,莲花模样的石柱子隐匿在花间,围绕着湖中心的凉亭,若人往柱子上一站,从远处望来,亭亭立于满湖荷花之间,活脱脱是一幅莲池仕女嬉戏图。
沐曦玩兴大起,由沐苒以琴声为伴,在石柱子间跳起了新学的水袖舞,小小的身子在石柱间来回穿梭,衣袂飘飘,也算灵动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