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睁眼时天快黑了。
她起身准备回忘缘山,临走前还看了一眼挂在树上的玉碗,碗内灯油一点儿没少,没有被喝过的痕迹。
要是明天过来发现灯油没了就好了。怀揣着美好的期盼,阮玉回到了忘缘山上,这一夜,魇气依旧疯狂,梦域仍未出现。
天亮时,阮玉习惯性的去摸一把听风殿外结界。
又是没有惊喜的一天。手轻轻放在结界上不肯放下,她垫起脚尖往里头张望,口中喊:“莫问、逢岁晚、狗执道!你到底还要把自己关多久嘛?”
原地呆了片刻,阮玉吸着鼻子下山,她还赶着去神通树那看虚空兽有没有偷油喝呢。
等人彻底走远,逢岁晚才从大树背后走了出来。
他站在了阮玉之前站的位置,弯腰,指尖轻抚过细长的草尖儿。草叶上面缀着一颗晶莹的水珠,那是阮玉落下的泪。
泪珠冰凉,然而他指尖却滚烫。
体内好似有什么东西要撕裂他的身体冲出来,那东西驱使他走到结界处,现在,又妄图控制他追出去。
他用尽全力与体内那股莫名的力量抗衡,在这期间,忘缘山魇气四溢。
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逢岁晚拖着沉重的步子缓慢进殿,只是在书房坐下,准备翻看玉简之际,逢岁晚猛地愣住。
他真的控制住自己了吗?
为何一路都在吮吸食指都未曾察觉,直到现在,他还将那根拭泪的手指放在口中。
逢岁晚头皮一麻。他竟然咬手指头咬了一路!
每次见阮玉,都能被她左右心神……
他那被魇气侵蚀的元神,是否已经出现了其他的裂痕?眼前闪过一个人的影子,逢岁晚眼神一凛,直接念起了清心咒。那咒言仿佛化成了一个个气泡在空中碰撞,很快,整个室内都充斥着他的声音,无限次回荡、撞击,形成了一片声音的海洋。
咒念得越来越快,他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声音突然中断的刹那,逢岁晚喷出一口鲜血,直接昏了过去……
同一时间,阮玉正坐在神通树上,手里捧着惊鸿照影镜。
镜子对面的阮一峰身上有伤,他脸上黑一块灰一块,衣服都烂成了布条。
“你现在不能逼他知道吗?”阮一峰叹了口气,“闺女,你别着急,多给他点儿时间。”
“越逼,他受的折磨会越深!”
阮玉眼泪不断地往外淌,声音都变了调,像是喘不过气。“那,那怎么办啊,太上忘情能解开吗?”
阮一峰看到闺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脸严肃地说:“能,必须能!”他将逢岁晚身上的咒法仔细地讲了一遍,“以女婿他现在的实力,哪怕元神被梦魇侵蚀,也很难被动手脚,他们能够成功,是因为他在年幼时,便有人在针对他的元神。”
说着,阮一峰叹了口气,“你别看他现在高高在上,他年幼时遭过大劫,遇到的师父其实不靠谱,在他元神里留下钉子影响他一生,怎一个惨字了得。”那种插手他人命运,妄图代替天道规则的禁忌之术,正是玄天门曾经的天才灵霄琢磨出来的,而逢岁晚,想来也是灵霄最成功的作品了。
阮玉一听,眼泪掉得更凶,她看不清镜子里的爹了,还下意识用手去抹镜子,抹着抹着,才听到对面的爹吼:“你擦镜子做什么,你擦眼睛啊!”
阮玉:……
哦,她哭傻了。执道圣君怎么这么可怜啊,比她看的好多话本子里的正末还惨的,可把她心疼坏了。
阮一峰继续说:“你放心,爹一定会找到破咒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