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果然被推开,走进来的是陈落,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景行。
“阿落你帮我想想分析分析,萧桐现在老躲着我是为什么?逃避?害羞?还是她彻底讨厌我了?我有那么可怕么?”
“萧桐现在还没准备好接受一段新的感情,你肯定是做了什么事吓着她了。”
“我没有啊。”景行大呼冤枉,“我就是……那天情不自禁,话说得稍微暧昧了一点点……”
“一点点?”
“好吧,也许不止一点点。”
陈落笑道,“我和你认识那么多年,还从没见你这么喜欢过一个人,看来萧桐真的是个很值得喜欢的人。”
不知为什么,景行觉得陈落的笑容里有点意味深长的悲凉。
“当然值得了。”景行骄傲地说,“我不仅要喜欢她,还要对她很好很好,让她的病好起来,然后跟我说,她也喜欢我。”
“慢慢来吧。”陈落道,“陈年的伤口,哪有那么容易愈合。”
景行苦恼道,“也只好这样了。”她视线落在办公桌上,看到桌上一份文件,封面还写着萧桐的名字,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没什么,萧桐下一阶段的治疗方案,说了你也看不懂。”陈落微微一笑,脸色自然地把那份文件收进抽屉里。
萧桐的事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陈落也从来没打算把这事告诉第三个人——哪怕是景行也不例外。
莫夕原把这份文件交给陈落,她熬了个通宵把文件内容仔细看了一遍。陈落很少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看这份文件时却无数次愤怒得想掀桌。她终于理解俞轻寒为什么不愿说这件事,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愿意再次提起。
可是伤口想要愈合,就必须先得把腐肉挖出去,任它溃烂流脓,萧桐的病情只会越来越糟,陈落对着文件看了一整夜,连夜修改治疗方案,甚至没注意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她关了电脑显示器,伸了个懒腰准备出去醒醒神,顺便去给萧桐做例行检查,谁知半路遇到景行,于是便又回了办公室。
“对了,眼看着快过年了,今年你打算回上榕么?”景行问陈落。
“大年三十的飞机。”陈落反问景行,“你呢?”
“我不回去,我爸我妈来我这过年。”景行道,“嘿,难得你们做医生的过年还能放假。”
“医生怎么了?医生也是人!”陈落笑骂,“再说我都五年多没回去了,今年再不回去也说不过去。”
景行想想,好像自己也很多年没回过上榕了。
“我不想回去。”景行撇撇嘴道,“那地方太脏。”
陈落知道景行说的是什么,“十几年都过去了,没想到你还记着这事。”
“今年过完正好十二年。”景行看着窗外幽幽道,“这件事我能记一辈子,阿落,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不是你的错。”陈落给景行倒了杯水。
“我本来可以救她的。”景行双手捧着马克杯,食指沿着杯壁摩挲,“我亲眼看见那几个畜生把她拖走,可我没去救她。”
景行看着陈落,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我逃走了。”
她道:“我是个懦夫。”
“你那时才十几岁,你只是害怕。”陈落道,“害怕并不可耻。”
“可我本来可以选择报警,或者跟人求救,或者别的什么。我能救那个女孩子,可我什么也没做。”景行握紧马克杯,“那几个畜生,我知道他们是谁,他们隔天就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学校里上课,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可那个女孩,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他们后来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却不是因为我!”景行神情激动起来,她梗着脖子,把马克杯重重摔在桌上,“我是个胆小鬼,我连指认他们的罪行都不敢!”
景行永远忘不了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那天晚上,她走出校门,亲眼看着那几个畜生拖着一个女孩上了面包车,那天夜里很冷,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景行是唯一的目击者。
景行能做些什么的,但她什么也没做。
那几个混混景行认识,都是上榕县里得罪不起的人家,景行那时才高二,她还要高考,考出这个偏僻小城,根本得罪不起这些人。
景行的良心为这事煎熬了十二年,即使不久后那几个混混就被抓了,她也依旧无法原谅自己,一念之差,她毁了一个女孩子的一生。
后来景行为了弥补良心的谴责,开始做慈善、做公益,她尽力帮助生活中的每一个人,好像帮助别人是她与生俱来的责任,但她仍旧填不满良心上的窟窿。
“陈落。”景行问,“后来那个女孩有消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