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指那些奴才,“今天这样的日子,怕是那边府上也腾不出人来帮手。所以我干脆把府里没有要紧差使的,带了不少过来,你有事尽管招呼。”
不过是照拂她新府冷清,带人来既捧人场,又援手相帮,这份好意武梁蔫能不领?
她十分诚恳地道谢。
唐大夫人拍着她的手笑,“过来你这里,有的吃又能偷闲,能认识你又有柳大家的大戏可以看,大家都高兴得很。你又谢我,我两头落人情,这下可真真是赚到了。”
然后一群人一起凑趣呵呵呵呵。
今天这样的日子,能来她这里而不是去往程府,这面子已经给了不小。不管什么理由,武梁都觉得,唐大夫人是真心相交。
其他女客也大多如此,或熟人远亲,或下人仆妇,大概觉得以她的出身,不至于会嫌弃了谁去,每每便都多带些人来凑个热闹。
这也都算正常,只是没想到,邓隐宸邓大统领也来了。
得了封号时候,邓伯爷府是很正式的送了礼来的,并且送的礼还颇重。武梁这算是个答谢宴,没道理不请他们。
只是没想到,来的竟然是邓隐宸这么个大男人。
武梁原本真没觉得今天会有男客到,毕竟她这里情况特殊,她下贴相邀的,也是女眷。
这是她的宅第,不是酒楼那种营业场所,可以随意进出,带一帮人来吃吃喝喝的捧场并无不合礼数。
邓隐宸要来也可以,携家眷同来,也算是通家之好的作派,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可他一个大男人偏偏自己来了。
武梁心里总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邓隐宸虽然办事手段狠,又有些我行我素四六不惧的劲儿,但他绝不是那种轻狂浅薄不管不顾的人。他们公众面前的交往,也一直维持在一个有礼有节的度上。
他在昭明寺里帮了她不假,还有以前的各种相处,但那都是暗中的事儿。到了朝堂,程向腾替她求赏求封时候,邓隐宸可是一句好话也没替她讲的。
该避的嫌,他也是在避的。
今天来赴宴,虽然也不是说不过去,但武梁觉得,到底有点儿不象他的风格。
邓大统领一副自家人模样,也不跟谁客套,进了门就对自己带的四个随从发号施令,让他们别只知道呆着,要眼光灵活手脚勤快点儿,看有什么能帮手,就搭把手去。一副深交好友模样。
于是他带来的那帮人自发散开,东南西北中的各处帮衬去了。
而邓隐宸自己,也不用人引席入座,说了句瞧瞧这府第是何模样,便自行要去走走转转去。这宅子,武梁自己也还不熟,更没有什么私密的布置不便外人看的,武梁当然由他去。
于是管事儿的头前“带路”,邓大统领要往哪儿去,他就往哪儿引着。
既然有男客到,总得意思意思搞个隔断啥的,武梁于是张罗着摆屏风拉帷布,忽然有人悄悄过来递信儿,说柳水云等在那厢,有重要的事约见。
···
僻静无人的废弃花房里,柳水云依窗而立。无风吹拂,无衣袂墨发翻飞,就那么静静的一个背影,已然是一副静默的画。
门大敞,武梁踏步进来,在离他几步的地方停下。
这个柳水云,高调进门,却根本没有开嗓,只早早的登台舞了那么一出儿,向宾客表明老子来了,真身在此,然后就从众人视线里消失了。
却神神秘秘又郑重其事的约了武梁在这里见面。
这个花房,自然是老宅主留下的,远远的隔了水榭,在这处采光极好的缓坡上。内里虽然已经没什么象样的盆景了,但外围种植的花草依然繁茂,使得这处花房更显幽静。
走过那唯一通往这里的木栈桥,甚至看到有两个人守在桥头。武梁心里原本那一丝微微的不耐变得厚重,颇后悔听了传话人的话,没有带人过来。
不知道柳立到底有什么事,需得约她来这种地方,还搞得这么郑重又神秘。他们之间,难道还会进行什么不可宣扬之事不成?
这宅子,交接的时候,武梁来过一次,然后就交给管事的在打理。没准备住嘛,所以也不甚上心,这个花房,武梁还真第一次来。
但柳水云竟然早早知道?还在她的府上,安排自己的人守桥断路。这事儿,总透着那么股奇怪。
武梁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想着该怎么跟柳水云打招呼。是扬声大调毫不避讳打哈哈呢,还是该压声敛气用窃窃之语。
此情此景,似乎后者更合适,但武梁却不想那样。
她只希望柳水云是真的有正事找她,而不是象在宫中那样,无事生非,刻意营造些夹缠不清的假相。
柳水云并没回头,却好像笃定了是她到了,幽幽开口道:“阿姜,你还记得林州府吗?”
武梁愣了愣。
林州府,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并且,那里可真没有什么愉快的记忆,所以大家都不肯再提起,悄悄尘封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