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去挑水,她就扫她一眼,好像她做了天大的错事。
她要去洗碗洗衣服,他都会反问,我没告诉你吗?
她想劈劈柴,他更是会用鄙视的目光看她,是你劈柴,还是柴劈你?
至于去地里干活的事,这几天特别忙,开始忙着割麦子,就连小孩都放假在大队里帮忙。
她自然也要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可谁知道萧宝堂给她指的活,竟然是跟着带着小孩子们一起看麦垛,或者跟在装载着麦垛的牛车屁股后头捡剩下的麦穗子。
这都啥活啊?
神光有些不好意思,正好遇上萧宝堂媳妇,她拉着她的袖子,小声说:“这样不好,我怕别人有意见。”
萧宝堂媳妇年纪轻轻的,性子温和,她看到神光这样,便把她拉到了一旁,给她说起这来月经的事,最后说:“按说咱们庄稼人,都是土里刨食的庄稼人,没那么多讲究,可我们这是风里来雨里去惯了,你可不一样。”
萧宝堂媳妇看着神光那白净细致的脸蛋,不由得想着人家这是怎么长的,和村里这些妇女完全不一样啊,也难怪九叔那么疼他。
虽然没明说,但是她从自己男人那里听到的意思,就是让萧宝堂少给她分活,大不了和那些孩子们一样,只要半个工分。
萧宝堂媳妇笑叹:“你啊,身子弱,还是好好养养吧,养好了,以后才好给九叔传宗接代。”
神光听了,更加不好意思了:“我没事,我挺好的啊。”
之前她来这月事,每次都会疼,就算不是特别厉害,但隐隐约约的疼也是时常有,早就习惯了,这次倒是好,竟然不疼了。
萧宝堂媳妇却摇头:“我说小婶婶,你怎么这么傻呢,咱是女人家,没人疼也就算了,只能自己硬撑着来,既然现在九叔那么疼你,你就享福吧。我们女人这个时候如果受了劳累着了凉,落下毛病,那不是小事。”
毛病?
神光疑惑了。
萧宝堂媳妇看神光这样子,竟然好像不知道,忙拉着她手说了好大一堆。
神光这才恍然,恍然之后,开始纳闷了,师姐都不知道吗,怎么没有人告诉她?
萧九峰是知道的,所以不让她干任何活,怕她落下毛病?
一时又想起红糖水来,他现在每天都让她喝红糖水,问他,也不说,现在终于懂了。
萧宝堂媳妇看着神光这恍然之后的明媚笑脸,不由暗暗感慨。
人和人,这命差别怎么这么大?
她家那死男人,什么时候对她这么用心过?
*************
如今萧九峰带着生产大队的几个人组成了“民兵护粮队”,轮流着在打谷场守夜,明面上是防止山里的野物过来糟蹋打下来的麦子,但其实谁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这年月,也就是他们这种偏僻小山村能消停,外面乱着呢。
而就是他们这种偏僻小山村,东家粮食西家粮食的,这个眼馋那个看不过的,借机搞事的,过来偷粮食的,多得是。
以前别的村就出过事,被人家狠狠地薅了一把粮食,那一年那个生产大队的社员都饿着肚子干活。现在有萧九峰坐镇,大家伙都觉得放心。上一次萧九峰一个人把王楼庄生产大队的人给搞得灰头土脸,这个事已经在附近传开了,大家对他都有些忌惮,所以有他就不怕了,除非上面那些搞运动的,不然周围几个生产大队偷鸡摸狗的都不敢来找事了。
这一天,神光身上总算干净了,萧九峰不怎么管着她了。正好这天轮到萧九峰今晚值班守打麦场,她就想着给他做点好吃的。
她先烙了香喷喷的玉米饼,又熬了粥,蒸了两个鸡蛋。
鸡蛋这东西还是前两天萧九峰拿出来的,说家里还有八个,都是前些日子他找人换的。当时萧九峰让她煮了吃,她想着又没病,吃什么鸡蛋,还是不舍得吃,省下了。
现在倒是正好,煮了一个鸡蛋。
她自己先随便吃了点,之后便揣着热乎乎的鸡蛋和玉米饼,包了一点咸菜,抱着装满了粥的瓷罐子。
这个时候天已经晚了,炊烟袅袅升起,夏日的风吹起来,拂起神光耳边的碎发。
头发已经长了一些,当风吹起的时候,有一缕扑簌在她的眼睛上。
她抬起手,撩起头发,走在那乡间小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