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钱老师请了一早上的假,够不够?下午好些了就去学校。不能认为成绩好了就可以不上课。你正高三,最紧张的时刻,千万不能懈怠,落下进度。”
“好。”
又说了让女儿保暖多穿些衣服的慰问话,鼓励她好好学习之类的云云,方爸终于挂了电话。
灵魂深处传来疲惫感。
护士为她扎上了吊针,方星宜便让外婆回家,不必留在这陪同。况且诊所离得这么近,还怕自己一个人不认识路吗。
外婆听她的话走了,因为之后得赶着买菜做饭。
其实是方星宜希望一个人静静,留外婆下来也没什么用。
强忍头痛,她半眯起眼望着挂在墙壁上的电视机。
诊所里有其他的病人,遥控器在他们手上。其中一个小朋友放了《玩具总动员》。
方星宜听着背景音,时不时扫一眼。但实在没精气神看。身体不舒服,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只得安静地坐在角落,有一搭没一搭想这诊所好良心,晓得给电视冲VIP。
她的病看似来势汹汹,实则早有征兆。
那天回了家,方星宜心中郁郁,自然没睡好,乱七八糟的事忧虑了一大堆。翌日被家人早早唤醒,又是一个小时枯燥的晨读。
方星宜那会便察觉头有些疼,但没放在心上。她历来身体康健,有个头疼脑热的无需吃药,睡一觉就会自行恢复。
她又惯来能忍,连阮今欢都没发现她的不适。直到气温骤变,秋寒入体,积累的病症才爆发出来。
叹息一声,方星宜闭上眼,任由思绪发散。
算算时间目前该上课了,今天第一节是刘怀津老师的历史课。
零班的师资力量毋庸置疑。刘怀津同样是个极好的老师。最受学生欢迎的一点是她会给大家放《大国崛起》。虽然就是看完后老师会抽人回答问题。
自己和今欢都喜欢上历史课。不知道今欢现在在干什么。方星宜心道:没了自己她会不会不适应。
打针前方星宜就借外婆的手机给今欢发了条短信,告诉她自己发烧的消息,免得她担心。
外婆离开后也无法得知今欢有没有回复。方星宜小幅度地晃动右脚,借此分散大脑的抽痛。
不过,自己没了阮今欢会不适应倒是真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也许是阮今欢郑重地说要和自己做朋友时开始,也许是在月光下她认同自己的观点开始,也许是从每一次见到自己时她的笑都带着很纯粹的高兴开始……
润物细无声。
反应过来时自己离不开阮今欢了。
所以那天她的反应如此激烈,就是因为——“我要你全部的爱,少一点都不行。我也要你离不开我。”
方星宜十分讨厌父母的掌控欲。她心中一直有个蠢蠢欲动的叛逆小人。
但如今她终于承认,自己最不想成为父母那样的人,可在某一瞬间,她的所作所为,早已有了父母的影子。
这个认知让方星宜好一阵郁郁寡欢。她摆脱不了这份根深蒂固的影响,怕今欢知道后因此讨厌她。
她太患得患失了。
很少有什么东西是属于她的。于是她不再想要任何东西。
但阮今欢,也唯有阮今欢,给了方星宜莫大的安全感。
她真的——
眼前笼罩上一团黑影,耳边传来熟悉的轻声:“星星?”
猝然睁开眼,方星宜仰头,就对上了来人弯成月牙的眼眸。
——好喜欢阮今欢。
不知怎的,方星宜忽然心窝泛酸,一眨眼就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