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秋云正默默地站在院子中,听着他父亲的斥责。
“云儿,你既已答应了郑谷主的合籍请求,怎还这般拖延修行,至今都未晋升金丹期?!你已是筑基期大圆满,再加上凤前辈所炼的洗髓丹,进阶应是在朝夕之间才对。”
孔喆皱着眉头,伸手就要去摸孔秋云的命脉,看他身上是否出了什么问题。
虽然,父亲并不懂药理,并不会察觉自己没有吃下洗髓丹,但青年心中有鬼,又怎敢让他用真气探脉。
孔秋云一把将手背到了身后,干笑着说道:“并非孩儿刻意拖延,只是近日来总有莫名地心悸,以至于不能安然入定。父亲且放心,若能再多过上些时日,孩儿定能有所突破。”
孔喆细细看着孔秋云脸上的神色,直到对方都快要绷不住露出心虚时,他才扭头看向窗外九天宗大殿的方向。
如今,那颗被孔喆与他的两个师弟争抢到眼红的紫色洗髓丹,正被他们三人每人施下了一道禁制,暂时保存在那里。
孔喆叹了一口气,神色间显出几分阴郁,“并非为父要狠下心肠逼你,而是……我们九天宗只怕被人插了钉子,竟是将我派有一颗天阶洗髓丹的事透了出去,如今已在六大门派间传得沸沸扬扬。”
“怎么会?!”孔秋云一愣。
他的父亲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先前合清山得了上古传承后,各派是如何行事,云儿也看到了。这天阶洗髓丹虽比不上上古传承,可我派也没有凤前辈那般的大能坐镇!若是为父与你的两位师叔再争下去,只怕迟早会因为这枚神丹惹出祸患……”
孔喆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终是图穷匕见。
“我已与郑谷主商议过,还是不再等云儿晋升金丹期了。等我们在下月选定个吉日,你就尽早与他合籍吧。到时,郑谷主也会帮着为父拿下那颗洗髓丹,咱们孔家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孔宗主得意洋洋地背着手离开了,孔秋云却面色苍白地跌坐进了木椅中。
虽然自点头应下了与郑云昇的道侣之约,他就知道自己迟早要进月虹谷的门。
可下个月,下个月也实在是太近了。
近到,莫说让他将宫怀风从心头剜去,只怕是连几天前的那一夜,他都还来不及忘掉。
孔秋云呆愣着在椅中坐了许久,他像是想了许多,又好似什么也没想,太阳就已快要落山。
青年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水眸里的彷徨就已散去大半,重新写上了坚定。
九天宗正是大难临头,他又怎能再像儿时一般,躲在父亲与他人的庇护之下,不为门派尽他当尽的一分力。
更何况,那个他人……他的小师叔,心中又根本没有自己。
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一意孤行罢了。
孔秋云站起了身,正要去再度入定修行,却忽然透过窗户,看到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御剑停在了他的院中。
宫怀风的脸上被洗去了岁月的痕迹,更是身怀让他辨认不出等级的修为。
想必,他的小师叔现在至少是恢复到了金丹初期吧?
那真好,就算日后他看不到了,也能想象得到,这人会怎样重回巅峰、潇洒恣意。
孔秋云的心中感到了一丝欣喜,却又有更的悲凉,让他连笑都笑不出来。
他拱起双手,就如同一个纯粹的晚辈般,恭敬又疏远地冲剑修作了揖,“宫师叔,恭喜了。”
青年的声音一片平静冰冷,没有往日的任何温度,无论是春日似笑意,还是烈火般的决绝。
宫怀风愣了一下,但马上就大步走了过去,隔着窗户笑着说道:“是我该先谢谢小师侄你,那颗洗髓丹……”
“是合清山凤前辈要给你的,与我何干。”
孔秋云还不等宫怀风说完,就神色冷淡地将他的话打断,然后伸手便要去将窗户关上。
宫怀风本就不是个爱言语的人,面对着青年更是退让居多,被这么一句话噎了回去,他一时间竟是找不到应对的话来。
但这剑修身体的行动却是比思维还快,在面前的两扇窗户合拢之前,他就一把将它们挡住,然后一个翻身就跃进了青年的房间。
宫怀风与孔秋云四目相对了片刻,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先前是我的不对,但……我也是心悦秋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