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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音乐欣赏课(第2页)

“还不是怪你!”她回敬了我一句,然后继续说到:“我觉得,听摇滚乐是情绪的释放,听完后感受到释放后的疲惫,听交响乐是情绪的梳理和重建,听完后感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整个人几天都在优美的情绪中。”

“重建这个词很独特,我暂时还没体会到”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方面经验很少。

第二天,她又拿回来一堆碟子,对我说道:“这是中国各地民歌精华、这是中国歌剧影碟、这是西方经典歌剧,这些都是你平时要听要看的,如果累了,就看这两盘动画片”

“还有动画片?与你的音乐授课有关系吗?”

“开玩笑,这是经典,柴可夫斯基的曲子,最牛的大师配乐,《天鹅湖》、《胡桃夹子》,别小看它,了解西方音乐的美,从动画开始!”

“你给的课程太多了,要不要这样,这十几个碟子看完了,我头发也白了。”我表示课程负担太重。

“给生活赋予旋律,懂不懂?”她强调:“我们终将老去,当熟悉的旋律响起,才会回忆起彼此曾经的美丽。”

托尔斯泰说过:男人最大的秘密是,突然发现自己老了。我们平时对老去采取的回避的态度,对死亡本能的拒绝,难道音乐可以对抗这种时光的悲剧?这是一个哲学问题。

后来的一段时间,她对我的教学方式是比较容易接受的,我不问,她就不会主动讲课,我不感兴趣的碟子,她也不要求我必须看,随意性,让我反倒有一种轻松感。

我知道,她让我熟悉音乐,不仅仅是好为人师,也不是想培养我单纯成为她的所谓知音,而是想营造某种共同的环境,好进入共同的情绪。或者,就像她说的,固定一种美丽,在流动的旋律里。

西方的经典音乐最早产生于宗教,具有某种神圣的属性。而中国的音乐,除宫庭音乐外,最早可能是与诗相结合,我们通常合称诗歌,更突出了情感抒发的特点。后来,随着西方歌剧的发展,交响乐的故事性越来越强,表达方式也越来越丰富。但中国的音乐故事,主要产生在戏剧,戏剧为了普及,将音乐更为程式化,丰富性反而不够了。

但是,对旋律节奏的美的感受是相同的,所以音乐也是世界语言。我们更丰富的音乐形式,存留在各地的民歌或民间音乐之中,这也是现代音乐家到各地采风的原因。

我想起我老家,有哭嫁、哭丧的习惯,那曲调凄婉动人,那唱词平实真切,先是一个人哭,后来是一群人哭,能说这音乐没有普遍的感染力?

在这些介绍中国民间音乐的碟子中,我最感兴趣的是介绍新疆十二木卡姆的和那个介绍侗族大歌的碟子。对此,我专程请教了小池,这次请教是严肃的。

“新疆十二木卡姆,是唱的史诗,属于叙事音乐,它最独特的地方在于它的节奏,随着故事的变化,节奏随之变化,节奏类型之丰富,世所罕见,它不仅具有一定的民族宗教色彩,具有神圣性,而且从故事到节奏紧扣人心,具有很强的情绪感染力。我所知就这么多,全是老师教给我的,但是据说,中央民族大学有这方面的专家,我们也没有机会去请教,反正,你觉得它神奇就行了。”

“对,神奇力量,激荡人心”我赞叹到。

“关于侗族大歌,这是很有意思了。它是中国现存民间音乐中,我是指活着的音乐”说到这里,她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活着的音乐,是指还在生活中传唱、还有大量群众基础的音乐。”她继续前面的话题:“它是现存民间音乐中,最有代表性的合唱音乐形式。过去,说是民国时期,有个别音乐家说中国的民间音乐与西方音乐相比,有两个重大缺陷:一是没有多声部合唱。二是乐曲中很少使用半音。”

“啥叫半音?”这觉得她说得太专业,不由发问。

“1、2、3、4、5、6、7,这七个音阶,4和7都是半音,就是只比前个音高半个音程。”

我仿佛有点明白,但也不明究里,管它呢,听下去。她说道:“当侗族大歌展示在人们面前时,这两个推论不攻自破,它合唱时一般有三个声部,我还听说有四个声部的,曲调中大量的半音,展示出凄美婉转的特色。当然,后来出土的编钟,证明,早在中国春秋时期,十二平均律就在宫庭音乐中体现了,只不过,那不是民间活着的音乐而已。”

看着她滔滔不绝地讲着我闻所未闻的知识,才明白才疏学浅是啥意思。依据我的成长经历,我小学的音乐课,基本是老师教唱几句歌曲,初中后,到初二,音乐课就被其它主课挤占了,根本缺乏训练,哪里懂得欣赏。这时,我想起了自己原来比较讨厌的高考制度,认为它用一张试卷就决定了人的前途,好像吴敬梓在《儒林外史》中描写的科举制度一样,只会产生像范进那样的人。当时,心中比较推崇的是素质教育,有些老师也在鼓吹欧美的素质教育,虽然他们也没有亲身体验过,但看出他们也是心向往之。今天,对比我和小池,才知道,素质教育根本不是穷人玩的,这些音乐知识,对于她来说,也许是个从小接触的常识,但对我们大山沟的孩子来说,是闻所未闻的故事。贫穷不仅限制了我们的想象,也阻碍了我们获取知识的渠道。现在,我才知道所谓万恶的高考的意义,将知识考察限制在一个较为狭窄的领域,给贫穷的努力者以机会。从选拨人才的角度来看,用一张卷是公平的法子,尽管有时显得不那么有效率。

其实,我知道,诗歌原本就是有曲子的,宋词的词牌名就是曲子名,但是,这只是在书中读到的,从来没有直观感受过。

于是,我问道:“宋词的文字那么美,要是我们还能听到它的曲子,那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境界?”

她诡异一笑:“你想听几百年前的声音吗?其实也不难,想不想听?”

“还有这好事,哪里有?”我真是觉得不可思议。

“马致远,听说过吗?”

“明代戏剧大师,《牡丹亭》作者,我怎么不知道。”这是文学常识。

“明代时他写的剧本是用昆曲演出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你说过,你们老家有昆剧团,难不成,为听个剧,我还得专门跑回浙江?”

“不用,台湾有个作家叫白先勇”她说到这里,我马上接到:“我读过他的作品,国民党号称小诸葛的白崇禧,就是他的父亲”。

“他在上海搞了个昆剧实验班,下周到北京大学演出,如果你想听,我负责搞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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