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否所有男人小时候都对蚂蚁发生过兴趣。
至少方堂小时候曾经很关注这种小东西,并且发明了种种办法对付它们。
比如用放大镜聚焦阳光灼烧它们。
又或者用一盆水将它们的窝冲垮,看着这些小东西手忙脚乱地在水面上乱爬。
这种事其实与残忍无关。
小时候的他单纯觉得好玩。
长大后,他自然不会再做这种事。
但也不是意识到这种事很残忍,而是单纯觉得这种行为很无聊。
说到底,不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后,他都没有把蚂蚁看成是多么重要,需要认真对待的东西。
方堂发现,他对于刚才那场大火,也是同样的态度。
一场大火蔓延了十几座山头,毁坏无数林木,甚至不知道是否有人伤亡。
即便无人伤亡,其中损毁的财物,连同消防队救火消耗的资源,其价值就难以计算,恐怕要以亿来衡量。
怎么说这也该是件很严重的事。
可是他的内心却没有太大的起伏。
人类意识让他可以清楚判断这件事的严重程度。
可身为不朽者的意识,却让他没法再与人类充分共情。
一个生物可以一眼望到人类的灭亡,他怎么做到还能对人类漫长历史的这一个小小片段中,某个小小角落的事保持关注呢。
方堂把手机放在手里把玩着,思索着随行录像的事。
他对这些录像看得更加重了。
若干年后,身为人类的记忆渐渐模糊,人性消磨殆尽,他将要彻底倒向神性的时候。
这些录像会成为一道安全绳,让他可以有所凭借,去抵抗神性。
神性不好吗?
为什么要保留这软弱的,有时候甚至卑劣的人性呢?
方堂心里忽然跳起这个念头。
这个问题他一时间也不能回答。
也许吧。
也许神性更好。
可他需要有选择的权利,这些录像给予他的正是选择的权利。
有选择,总比没得选要好。
天快亮了,方堂继续向北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