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急忙说:“没,没有。成天东奔西跑地打仗,就没捞着成亲。”
姚掌柜斜眼瞅了瞅大汉,鼻子哼着冷气说:“那现在就不东奔西跑咧?”
未等大汉开口,许营长马上接口说:“现在,虽说马仲英被堵在了南疆,北疆的局势也不容乐观。为了维护迪化的治安稳定,我们这支队伍,很可能要长期驻扎在这里了。”
姚掌柜,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背褡个手,来回在地上上慢慢地走着。嘴里还念叨着,连他自己都听不清的话语。
突然,姚掌柜停住了身子。小眼闪亮地瞅着许营长,问道:“两挂皮车带马不?”
许营长轻蔑地瞅了他一眼,说:“放心吧,都是配齐的。”
姚掌柜,像是猛然来了精神似的,坐回椅子,说:“这门亲事,也不是不能商量。但有句丑话,得说在前面。”
许营长痛快地一挥手,道:“说吧。”
姚掌柜闪动着小眼,显得很精明的样子,说:“到年底,部队要是开拔,我退彩礼,你走人,咱们两清;若年底部队不走,你们抬轿娶人。”
许营长迟疑了一下,像是下了决心似的,一拍桌子,说:“行!就这么定!彩礼三天后送到。”
送走了许营长一行,姚掌柜,反倒作难得抓耳挠腮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他是太了解自己的宝贝闺女了,长这么大,就没做过她几回主。要是她不同意,自己可要坐蜡。
其实,姚掌柜心里明白,若是他犟着不松口。依许营长的阴损性子,说不定要弄他个人财两空。
但教闺女嫁个今天活着,不知明天能不能见着面儿的大兵,着实让他心里,不甘不愿。
眼下没别的辄,只求部队,快些开去打仗。最好连姓许的,也一起让炮弹炸死,永远都别回来。
姚掌柜,正叹气搓手地瞎琢磨,门“吱呀”一声开了个缝。娟子黑着脸,闷声道:“到我屋里来。”
说完,便没了人影。姚掌柜心知,娟子可能闻到了味道,这是要问他的罪。
没办法,这锅水迟早是要开的,只好硬着头皮,进了娟子屋。
姚掌柜,耷拉着个脑袋,刚踏进屋。娟子便迫不及待地关严了门,将父亲瘦小的身子堵在门口,没好气地说:“姓许的带那人干啥哩?”
姚掌柜一脸的窘迫相,脸上的肌肉,吃力地抽动了几下,干薄的嘴唇蠕动着,但没发出声来。娟子上前一步,几乎贴到了父亲的脸上,逼问道:“他们是不是来提亲?”
姚掌柜,心虚地轻轻点了点头。娟子接着问道:“你答应咧?”
姚掌柜怯懦地瞅了她一眼,神情沮丧地垂下了头。
娟子的身子,像是被蛇咬了似的,猛地挑起一跺脚,声嘶力竭地吼道:“你咋这么糊涂哩!一个姓许的,折腾得你还嫌不够,又弄来个当兵的,我死也不嫁!”
说着,娟子绝望地扭身,冲到里屋的炕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姚掌柜神情恹恹地凑到炕沿,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说:“闺女家迟早要嫁人,我瞅小伙子,人虽长得老相些。但看得出,是个实诚人。
再说,人家也不白要人,出咧一千块大洋,两挂皮车的彩礼。”
娟子听说,一轱辘翻起身。满脸怒色地嚷道:“钱!钱!钱!你心里就只有钱。为这点彩礼,就把闺女给卖咧!”
姚掌柜听了这话,也像是来了性子。他抖动着葱根似的山羊胡子,小眼圆溜溜地瞪着娟子,嚷道:“你这娃娃!啥话到你嘴里,咋就变馊哩呢?啥卖不卖的,总不能白养你一场吧?
再说哩,让那伙人盯上咧,不应承行么?我有啥咒念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