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危楼倒是没想到薄若幽自己有此一问,他分明已调查过薄若幽,此刻面上却是八分不动,只挑了挑眉头,“本侯为何要问你身世?”
薄若幽道:“侯爷身边跟随之人皆是亲信,可侯爷却不知民女根底。”
霍危楼面不改色,“你身世有何奇特之处?”
“倒也未有奇特之处,只是侯爷或可听说过民女家族。”顿了顿,薄若幽干脆的道:“侯爷可知京城薄氏?早年间曾有一门三尚书之名,如今亦只剩下这般名声。”
霍危楼眉头微微皱起,没想到他派人去查的事情,此刻薄若幽竟坦然告知于他。
“民女父亲是薄家第三子薄景行。”
似乎觉得不够,薄若幽说的更详细了些。
霍危楼见她神色从容,看着他的目光颇为信任,不由淡淡道:“继续。”
薄若幽想了想,“民女在父亲和母亲过世之后,便跟随义父义母到了青州,当时民女大病了一场,已经记不清如何来的了,好似也是走的水路,在青州一过便是十年,此番才想着回去,这些年和薄府几乎未有联络,因此即便回京,也是和义父相依为命。”
“为何告诉本侯这些?”
薄若幽想了想,“因想着侯爷或许会对民女生些疑问来,且侯爷早晚会知道,民女对侯爷也无甚可隐瞒的。”
霍危楼眸色有些深长,“除了这些,关乎京城薄氏,你可还知道什么?”
薄若幽摇了摇头,“不知,说起来,民女已不太记得当初在薄府的日子了。”
薄若幽神色十分平静,父母双亡,幼时离家,在她口中缓缓道出,似乎不过是寻常事,薄府多年来待她不闻不问,她口中亦无怨怼,似乎这也没什么大不了,而她看着他的目光清凌凌的,一双眸子一望到底,远远的映着他的影子。
霍危楼看了薄若幽片刻,忽然开始抬手揉眉心,又轻嘶了一声,似乎有些不适,薄若幽一讶,紧张的上前一步,“侯爷怎么了?”
霍危楼语声沉哑的道:“头疼。”
薄若幽面上生出几分意外来,霍危楼看着铁打一般,怎忽而头疼起来,就在此时,隔壁厢房内又传来霍轻泓的惨叫,她心底一动,“莫非侯爷也晕船了?”
霍危楼靠着椅背,双眸都闭了上,闻言却不答,薄若幽有些着急,“这可如何是好,药膏民女已给了世子了——”
霍危楼仍是不语,薄若幽便道:“民女去叫明公子来吧。”
霍危楼这才看向她,“你不是会刺穴之法吗?”
薄若幽眼底微亮一下,不觉有他的上前来,“请侯爷伸出手来——”
霍危楼伸出右手来,薄若幽便半倾身子,抬手在霍危楼虎口之上按住了一点,“合谷穴是阳明大肠经上的一个穴位,在第一第二掌骨之间,寻常来说,按压此处最有效果,若施针则见效更甚,侯爷,便是此处。”
薄若幽在给霍危楼指出穴位所在,可一抬头,却见霍危楼靠着椅背又闭了眸子,他眉头拧着,但凡如此,便给人一种威慑不耐之感,薄若幽哪里敢多言,想到如今她父女二人一路受霍危楼庇护,想到霍危楼待她有救命之恩,到底不敢劳烦霍危楼自己给自己按,于是收回视线,认认真真给霍危楼揉按起来。
她掌心上有一层薄薄的粗茧,指尖却是细腻柔滑,她一手托着霍危楼的手,一手落在他虎口之上不轻不重的揉按,又不时看一眼霍危楼,想看看难受是否减轻了些,然而霍危楼一直皱着眉头,她便不敢停下。
隔壁厢房内霍轻泓动静不小,衬得此间安静的落针可闻,霍危楼呼吸近在身侧,他身上特有的男子气息亦扑面而来,薄若幽看了一眼霍危楼,只见他刀削斧刻的俊脸上颇有几分疲累之色,一时竟觉出几分不真切之感。
霍危楼总是威势慑人,总是不知劳苦的,他雷厉风行,仿佛强硬悍勇到不可摧折。
可他到底不是神仙。
薄若幽心底滑过一丝叹息,越发心无旁骛加了些力气,可渐渐地,她竟发觉霍危楼掌心越来越热,眉头一皱,她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霍危楼他肾脏有些阴虚火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