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毅从家里冲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还是那身单薄的家居服。
虽然是已经入春的天气,但是晚上多少还是会有点冷的。他只穿了那么一身薄衣服,站在夜色之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比这更让他心寒的,是冯知遇的话和她的反应。
他从来不否认,最初的时候,他确实非常想和她离婚,几乎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这件事。但是后来,这个想法也的确慢慢淡化了,以至于有的时候一早起来,他看着她穿着一身素白的棉布长裙在厨房里做早餐,回头对他笑一笑,说一声:“早啊”,他都会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差劲。
他曾经无比自信的想过,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分开,那也一定是他战毅主动提出来的。像冯知遇那样恨不得粘在他身上的女人,怎么可能主动提分手。
可是他到底是错了,她不仅提了,还提的如此坚决果断,让他毫无准备。
战毅站在楼下,夜里的冷风一吹,这才慢慢冷静下来一些。
他回头看了看那扇属于自己的窗户,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扭过头大步走了。
左思右想,战毅最终去了停车场,开上自己的车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转起来。
这个时候让他再回去,他定然是做不到的,他向来都不是会低头的人,这一次他也不例外,既然都已经摔门离开了,那自然是不可能再回去了。
可是都已经快十一点了,让他去外面,他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如今的他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要是从前,冯知遇百般挽留他,他会头也不回的离开,就算去睡酒店都好过于跟她同床共枕。
可现在,离开家,他却哪里都不想去,酒店太商业化,自己的公寓太冷清了。
他在街上转了一圈又一圈,一直到转到车都快没油了,再一看表,已经凌晨六点半了。他也累了,终于慢悠悠的开车又回到了楼下,窝在车里,趴在方向盘上就那么睡着了。
尽管凯迪拉克的空间已经很宽松了,可车里毕竟是车里,再宽敞也始终比不上自己的床舒服。他只趴在方向盘上睡了一个多小时,再起来的时候,就觉得浑身酸痛,腿脚都发麻了。
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战毅眯了眯酸痛的眼睛,仰头看了看家里的窗户,客厅的窗帘已经被拉开了,看样子冯知遇也起来了。
或许是在外面闲逛了一晚上,战毅也慢慢冷静了下来,把车钥匙装进裤子口袋里的时候,突然摸到了那个小小的戒指盒子,他怔了一下,还是掏了出来。
天蓝色的丝绒戒指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枚限定版的梵克雅宝钻戒,3克拉的戒指,上面的钻石在初升的阳光下熠熠生辉,简直是比艺术品更加精致美丽,动人心魄。
战毅盯着那枚戒指看了半天,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其实冷静下来想想看,他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冲动了。
冯知遇昨天的态度固然不对,但他没忍住自己的怒火随意发脾气,做法同样有问题。无论如何,她突然提出这种要求,肯定是有什么隐情,他不该那么冲动的就和她发火,应该再镇静一点,和她好好谈一谈的。
等一下回家了,他平心静气的把这个戒指送给她,女人都喜欢珠宝首饰,冯知遇就算再不食人间烟火,但收到礼物肯定也会开心的,也许有什么话就能就此说开了。
这么一想,战毅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下来,将戒指揣进口袋里,径直朝楼上走去。
站在家门口的时候,他不由得又有些紧张,深吸了一口气,再三告诫自己等一下一定要冷静再冷静,不要轻易激动。平稳了心态之后,这才刷开了指纹锁。
原以为冯知遇这个时候应该刚起来,没想到她竟然已经坐在了沙发上,而且看样子都已经穿齐戴整,一副要出门的模样,听到声响,立刻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战毅心里又得意起来,看样子这个女人也没有表面上那么不在意,至少他回来了,她还是有反应的。
这么一想,战毅挑了挑眉,语气也变得高傲起来,“昨晚的事情,都想好了?如果你知道错了,现在给我道个歉,我还可以当做……”
他本想装出一副宽容大方的样子来,跟她说只要她乖乖认个错,他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他的话还没出口,冯知遇便已经率先开口打断了他,“你回来了,赶紧换身衣服收拾一下,我们早点出门,民政局的人早晨不多,可以尽快办理手续。”
她的话那样平淡随意,就好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战毅的笑容顿时僵在了嘴角,看着面前漠然的冯知遇,一股无名火骤然冲到了脑门上。
他几乎是咬紧了后槽牙,冷笑着连连点头,“好,好得很,真是好得很!你这么想离婚是吧,好啊,离啊!你以为老子在意你是吧?老子巴不得你赶紧滚,看不见你这张丑脸我还乐得清闲!”
他说罢,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垃圾桶,可是还觉得不解气,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两下,他转头瞥见了手边的抱枕,抄起来朝她砸过去。
抱枕砸到头上能有多疼,冯知遇躲也不躲,抱枕直直的砸在脸上,发出一阵闷响,可她还是正襟危坐,就像是一座无动于衷的雕塑。
战毅看到她这副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拔高声调怒喝道:“滚出去,带着你的离婚协议,现在就滚!你不是想离婚吗,自己走去民政局,坐在这里还指望老子送你去吗?”
他骂完,冯知遇终于是有了一点反应,抿了抿唇,抬手将有些凌乱的发丝整理好,站起来一言不发的向外走。
她从来没有这么冷淡过,从昨天到今天,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战毅快要认不出她的本来面目了。
她身上还是那股熟悉的淡香味,不知道是茉莉花还是薰衣草的味道,经过战毅身边的时候,他很想拉住她,问问她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可是直到她从他面前擦肩而过,接着关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手都始终没能伸出去。
屋里又剩下了他一个人,战毅孤零零的站在空荡的客厅里,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可是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到最后一刻,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既没有解释,也没有说自己到底为什么毫无理由毫无征兆的提出离婚,就这样平静且冷淡的离开了。
他忽然觉得很难受,浑身的力气仿佛都在一瞬间被抽尽了似的,慢慢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痛苦又无奈。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这么难受过,就连冯知薇都不曾有过,冯知遇成了史无前例的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