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周怀景叫的外卖。有一大份鲫鱼豆腐汤,丁苒没动其他菜,也没吃米饭,就喝了两碗汤。以往她和周怀景都会差不多的时间放下筷子,今天她喝完汤,放下汤勺就回房了。
丁苒回房洗了个澡,原本都打开淋浴器了,却觉得整个人都快瘫在浴室的地上了,转而关了淋浴,扶着浴缸沿开始放水。放了满满的一缸热水,丁苒寻思着精油有舒缓地功效,又拿了周怀景的精油滴了两滴。她一向没用这些东西的习惯,也不喜欢这些带香味的东西,好在周怀景用的气味也不浓郁。说实话,丁苒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放松作用,不过这么泡一个澡还是挺舒服的。
泡了四十分钟,丁苒才套上睡衣出来,期间周怀景都没有在外面叫过她。但她一出浴室门,这才发现周怀景早已经在卧室了。
从浴室门一开,周怀景就嗅到了丁苒身上的气味,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丁苒上床自发的窝进了周怀景的怀里,因为泡了个澡,身上很热乎,周怀景把她往怀里紧了紧。
“今天是什么手术失败了?”周怀景本不打算问丁苒,却又觉得这是她人生的一件大事,柔声问出口了。
丁苒手拽着被子边,因为太久没出声,再讲话声音有些哑,“孕妇抢救没及时,胎死腹中了。”
周怀景原本正在理丁苒额前碎发的手一滞,“害怕吗?”
“这有什么好怕的。”丁苒说得清清淡淡的,说完过了一会都没听到周怀景吱声。她继续说:“不害怕,也不愧疚,只是替产妇委屈和心疼她。”
“什么原因导致的?”周怀景这样搂着丁苒,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她的冷静却让他的心忽地被抓紧了。他可以接受她因为这件事在他怀里痛哭,难受,沮丧,但不是这样的反应。
“产妇一个人在家不小心滑倒了,而又丈夫出差去外地了。”
上午,产妇是自己叫的救护车,到医院时都是清醒的,甚至手术同意书都是自己签的,直到下午丁苒才看到她的家属姗姗来迟。丁苒看到他进病房,脑海里有两张脸来回闪现,一张是田正珺,一张是刚才的产妇。
产妇丈夫进去没一会就出来了,过来问了谁是主治医生,然后直奔丁苒而来。
“我儿子送到哪去了?”
丁苒望着对面眼圈泛红的男人,咬了一下下唇,“目前送去太平间了。”
“生出来就断气了?”男人的眼圈更红了,摸了摸衣服口袋,掏出来一包烟,估计是拿的瞬间想到是在什么地,没往处拿烟,反是把整包烟都紧握在手中了。
丁苒点了点头。
“我老婆就麻烦你们了。”男人用另一只手耙了耙头上的发丝,起身准备离开了,却又脚下一顿,“她以后还能生吗?”
“能!”丁苒这一次答的很快,“最近陪在病人身边,多注意病人情绪,好好调理。”
后半句是丁苒的私心,此时产妇最需要的莫过于丈夫的陪伴。如果自己年纪再大一些,丁苒一定会开口质问,明明自己妻子已经是怀孕末期了,行动都不方便的时候,你怎么忍心把她独自留在家。
可是,轮不到她出声。
周怀景伸手轻拍了一下丁苒的肩膀,似哄似宠。
“我在手术室看着她,我脑海里都是我妈。”丁苒望着天花板,眼神并没有聚焦。“因为我妈是难产去世的。”
周怀景的手还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也不说话,此刻就是一个倾听者。
“而且情形极其相似,我妈难产时,我爸也出差了。”丁苒从来没有和别人提起过田正珺的事,她总觉得自己是开不了口的,那就像心底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碰了,只会让它的愈合期变得更漫长,更磨人。
“想起来也很好笑,原本我爸二十年前就有应该有一个儿子了,不过他没珍惜,没能留住。”丁苒蓦地笑了。
周怀景查丁苒的资料知道田正珺是在她七岁那年难产去世的,可是难产的原因,而且这其中丁致和究竟干了什么他不知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我爸吗?”丁苒突然翻了个身,背对着周怀景。
“嗯?”
“我妈的预产期是在七月初,可是我爸从五月份基本就没落过家,我还有印象的是我妈每天都是在打电话中度过,那时候刚有电话,她就挺着肚子坐在座机旁给我爸打电话,多半时候是打不通,打通了就是两人吵架。我外婆过来照顾她,总是我一放学就把我关在房里,不让我看着听着这些。”丁苒说到这打住了,七岁的记忆离得太远了,她甚至需要停下来理一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