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太认识了。”溥铦坐到椅子上,指着她对齐大忠说:“这位白嬷嬷可是个女中豪杰
啊,那嗓门大得,西单那边几条街的人都知道了。”
白奶妈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苦求道:“奴
才当时是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您是真龙天子……”
“你知道吗?”溥铦俯下身小声对她说:“你是第一个敢说我和我儿子长得不像的人。”
“奴才那是信口胡诌的!奴才那是胡诌的!奴才是看了娘娘才知道大阿哥长得像妈。”
“哦?”溥铦直起腰说:“那就是长得和我不像咯?”
“像!像!”白奶妈又赶紧说:“那眉眼儿是一模一样!”
“哎?可是有个人不是说单眼皮的人多了……”
“那是俺瞎白话,瞎白话。”
在一旁听得愣头愣脑的齐大忠这回终于明白了,原来这白奶妈得罪过皇上。
溥铦手撑着膝盖,低着脑袋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跪在地上磕头的白嬷嬷抬起满泪水
的脸愣住了。
“不行不行……”溥铦笑得咳嗽起来,齐大忠赶紧上去帮他拍背。溥铦却用手抵挡他,不让他靠近。
“看来,我还是不能做不到心狠手辣——起来吧起来吧。”
白奶妈一下瘫坐在地上,呆愣愣地看着他说:“您,您这到底是啥意思呀?”
“没意思没意思。”溥铦示意齐老头子去搀她起来。
老齐要紧牙关把她搀起来,边搀边发自肺腑地说:“你可够沉的——你倒是自己使点儿劲
啊。”
“俺腿软了,站不起来。”白奶妈带着哭腔说。
“坐这儿坐这儿。”溥铦拉过一张椅子让她坐下。
“奴才奴才谢……”
“哎呀,行啦。”溥铦打断她:“你帮我把女儿带好,就算对我最大的谢了。”讲到女
儿,溥铦怕刚才的聒噪吵到了她,赶紧轻手蹑脚地走过去看她。
奶妈扶着椅子,扭着身子对他讲:“那是俺分内的事儿。”
溥铦转过脸向她做噤声的动作,然后默默地看着保温箱里的女儿。还好,里面的小丫头依
然甜甜地垂着。她四仰八叉地躺在保温箱里,嘴边不时动了动,然后用手指笨拙地碰了碰耳垂。
溥铦把手伸进去,轻轻地用手指捏住她的小手。他感觉到女儿对他有反应,她在用自己的
力气回握了父亲一下。
溥铦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特别难受,瞬时间,他感到眼里一片温热,视线被模糊了。
他清了清嗓子,对后面的白嬷嬷说:“这丫头,已经挺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嬷嬷你的功劳最大。我事情太多了,她妈妈又下不了床,只有你在这里日日夜夜的看护她。等她百日以后,从保温箱里出来了,也要请嬷嬷上心。平常的时候你要多抱抱她,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