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还只是淅淅沥沥,很快便猛烈起来,溅起雨雾笼罩了整座庆国公府。水滴敲打滋润着庭院与房屋,顺着屋檐滑落,一路流到泥土中,继续向下。
不久前天边还尚存霞光,而此刻却遍布乌黑云层,滚滚雷声偶尔会从最远处传来,再过不久,就将随着雨进入漆黑的夜。今夜应该看不见月色,而现在时候还早。
“……倒也不着急回去。”沈随安自语。
说是想教陆湫写字学画,实际也是为了她自己
之前的经历让她意识到,一味尊重并不是正确的相处之道。沈随安想和自家夫郎有一些共同话题,也想带着陆湫到处多走一走,这样二人就不至于说几句话便不投机。如果能让陆湫对书画产生一点兴趣,也是一件好事。
她教过不少学生。有曹语霖那样世家出身的孩子,有尊贵的皇女皇子,甚至有本身已经足够有威望的成人。现在仅仅是一个陆湫而已,聪慧与否、天赋与否暂且不谈,起码陆湫足够听话。而且二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还方便上课,她没有理由教不好。
于是,沈随安挑出一根手感不错的毛笔,让青兰帮忙研墨,自己则是去翻了一些适合写字的草纸。陆湫就在旁边认真地看嘴巴也不歇着,絮絮叨叨:
“妻主,方才其实我是想说……虽然不会书画,但我可以做之前那种小木雕,有工具的话也可以做简单纹样的玉佩……这样的妻主会喜欢吗……”
“如果妻主喜欢,我就多做一些,做好一些,全部都给你!”
闲暇之余,她瞥了身边人一眼。小少年语气中隐含的期待让人不自觉想笑,而表情也相当生动,将“拜托请一定要同意!”这句话完完整整写在了脸上。
要是被拒绝,应该会难过很久吧。
还是不逗他了。
“可以啊,下次我带你去买套新的工具,可以在家做着玩儿,”沈随安总算给收拾完毕,将一叠草纸拿来,放在案台,而墨已经磨好了,青兰将一盏灯放置在了案台角落,“陆湫,过来,我带你试试。”
“好!”听见了回应,陆湫便欣喜了,来到沈随安身边,试探着伸了手,却不敢妄动,先问上一句,“妻主大人,我该怎么做”
“先教你握笔。”她说。
正常教孩子的时候,她都是先讲一些关于书画的道理,还有提前口头说一些关键点,才会开始正式教学。
一般幼童都是从握笔开始教,再到练习笔画,画一些小巧精致的东西,后面再是临摹书画,随着积累,去画更大、更复杂的东西,写更多的文字,循序渐进。如果是年龄稍微大一些的则是直接教授专业的东西。
对待陆湫,沈随安采用了对孩童的办法。或许他以前在学堂学过一点,但沈随安不喜欢不受控制的感觉,她要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流程进行,起码要一项一项检查过才能继续。
希望陆湫不会缺乏耐心。假如太过浮躁,那可能会需要煎熬很长一段时间才能体会到书画的乐趣。
于是,沈随安将陆湫拉到身前,握住对方的右手,帮助他提起笔,再仔细给他调整了手的姿势,还讲了不少需要注意的地方,这才终于满意对待旁人,她很少这样仔细,手把手地去教,不过陆湫是她的夫郎,多些接触也无妨。
“……基本就是这样。要记住这个姿势,知道吗,陆湫”她稍稍低头,靠在身前人的肩膀处,语气平淡。陆湫像是走神了,没什么反应。沈随安往前探了探,“陆湫,还在听吗”
“……妻主,”陆湫身体一抖,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一样,小声跟她讲,“太、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