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倾坐下前,春芽还用自己手里的帕子擦拭了板凳。
“药凉了便不能喝了,如果不是很难受的话,还是先起来把药服了,再好生歇着……”
林晚倾坐在那张小板凳上,视线几乎能与行善的身影平行。
她劝了一句,可榻上的人像是被定了身,纹丝不动。
林晚倾看了眼一旁的木盆,里头是行善换下来的脏衣。
虽然那些脏衣卷了好几层,但仍掩盖不了上面的斑斑血迹。
行善倒下时的画面还徘徊在林晚倾的脑中,她心脏一沉,头皮和脊背甚是凄凉。
“姑娘,您管她干什么呀?她爱喝不喝,反正身子是她的,难受是她的事,与我们有何关系?”
春芽朝榻上的人翻了个白眼,不忍林晚倾的好心被别人当成了驴肝肺。
即便春芽的语气不好,林晚倾也没说什么。
她耐心地等着,还时不时观察着那碗药的温度。
“姑娘,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您不休息,可您肚子里的孩子还需要休息啊,且一会儿世子回来了找不到您,还不得急死呀!”
春芽一下子便给了行善两次打击,她这招确实好使。
行善虽还是不肯起身,但至少有了反应。
“我不喝!反正我也不能生育了,喝了也不会有孩子!”
她的声音从床榻的另一边传来,声音不大,但听着尚有点气。
旁人都听得出她这是赌气的话,她的语气是不好,可这句话不会惹人反感,反而同情起了她。
林晚倾没想逼她服药,但望着那桃木案上的药,林晚倾目光凝滞。
“我来京城之前,收养过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这世间有无父无母的孩子,也有无孩子的父母,虽然每个人的命运不一样,但上天既让我和那个孩子相遇,我又有幸养育了他,我便想尽我所能教导他……”
林晚倾忽而想起了陆寅,每次想起他,她都担心这孩子是否吃饱穿暖,是否过得开心。
她的眉头打了结,眼神也多了几分相思的情愫。
“尽管我和那孩子已经分开了,但我依然想念他,也希望他将来长大成人,不要过于在乎自己的身世,与其自怨自艾,还不如多读书,成为国之栋梁。”
林晚倾沉浸在对陆寅的思念之中,没有注意到那榻上的女孩已经翻过身来。
行善稍稍转了身子,但只动了上半身。
“那你为何不继续养他?”
她的声音再次从榻上飘过来,语气听着也没了先前的锐气。
“因为大夫诊断我身子不好,自打我有身孕以来,我便各种不适,此次来京也是为了寻访京城名医,调理身子的,要是再养育那孩子,我怕是力不从心,与其叫他跟着我受苦,不如赶紧给他找个好人家,我既然已不能再养育他了,那就不可再耽误孩子,所以只能忍下心把他送走……”
林晚倾的眼底浮出一层层的寂寞,但她说完后,落寞的容颜露出了一抹笑。
她笑得轻柔,但其中却有一丝苦涩。
眼见时辰也的确不早了,行善还是未有服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