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唐璜的带领下参观了一下他们的食堂,就是现场教学课的地方。十几个灶台一字排开,上面有各种型号的大铁锅。
也就这几年吧,学做厨师的人越来越多了,可能是随着餐饮业的发展很快,不论是打工就业,还是自己开饭店创业的人好像都多了起来。
我有一个远房的表弟也在厨校学过,他说其实也没学到什么太多东西。很多时候象其他中专一样上理论课,实际上场亲自操做的机会并不多,大多数时间就看师傅做做菜,打打下手。
当然,刀工还是多少练出来了些,你天天在那切萝卜,削土豆的总会有些进步。
我觉得厨师的手艺终究不是纸上谈兵可以得来的,菜的味道好不好,光看书是也看不出来的,还是要靠自己多动手勤动脑,通过实践来摸索经验。
出钱进厨校培训最大的意义,在我看来是更容易进这个圈子。找工作的时候学校会推荐到各有业务往来的饭店酒楼去实习,工作还常常可以得到老师和学长的引荐。
当今社会做哪一行都讲究个人脉,厨师这个领域随着竞争的加剧。有的地方不同厨校毕业的还分了派系,单位里有同们师兄弟罩着,你多半更容易立足;如果你将要工作的酒店,之前已经有你们厨校的学长在那站住了脚跟,那么你也有更多机会提到提携。
我们经过一段林荫路,进入一栋六十年代修的苏式老旧办公楼。
走过昏暗的楼道登上三楼,唐璜在一个挂着校长室门牌的房间门前停了下来,轻敲了几下,又重捶了几下,喊了几嗓子:“张校长!请问张校长在不?张校长!”依旧没人开门。
“不会吧?!”我们四目相对,我问唐璜“你不会来之前没约好的吧?招呼都不打就跑这么远?”
“来得多了,后面就懒打得电话了,每次我都是这个时候来的啊,有时候就算张校长不在,我直接到财务室也可以结得帐到手,你放心咯。”
唐璜到是有几分把握的样子,“他们财务经理人年轻又长得蛮漂亮的,走咯,带你去见美女去咯。”
跑到财务室,只有个出纳妹子在,会计小王也没在。唐笑着对那个小妹说:“请问一下王美女在不咯?”
“不在。”那个妹子头脸上无表情。
“那她下午还会回办公室不?”
“不会来了。”她的语气依旧硬邦邦的。
要是平时,她一般会说“王经理不在,估计什么时候会回来,请问你有什么事?”之类比较客气的话,唐璜觉得有点什么不对劲,“那她是出去办事还是出差了咯?”
“她不在这里上班哒。”
这下唐璜傻眼了,“啊!?那是好久的事咯,么子原因呢?”
“你自己打电话去问她好吧。”出纳冷眼看了他一眼。
我在一旁想唐一开始要是说:“美女,请问那杂小王在不?我要办一下广告款的事。”可能效果要好些,没有这么罗嗦费劲。
现在流行见面是人不是人都称呼“帅哥、美女”,本已是稀松平常,人家听了也不会往心里去,但你当着出纳小妹的面称呼小王是美女,就要担心人家心里不舒服了。她可能会想岂不是在你心目里我还不够格称美女,或是成了美女的反义词?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给你了。
这就好比你和几个公务员先生在一起,你要不就都不称呼职务,和解放前一样看见穿制服的直接喊老总;你要称呼职务那就要小心一碗水端平咯,见到李副处长也要称呼李处,把那个副字去掉,否则就得罪人了。
前几天我去楚湘日报办事,收到一张广告处某领导的名片,副处长头衔后的括弧里还有一行小字:享受正处级待遇。
我看着唐璜的样子突然想笑了,“璜哥,看来今天你真的是带我来旅游的咯。啥事也办不了。”
唐璜呵呵:“走,我带你找传说中的疯子婆去,也算是一人文景观。”
要说星城“新马泰”线路上的另外两个景点都还有些去处,不少外地到星城来旅游的人还会专程跑到马王堆去看千年汉墓出土的女尸和文物,或者到泰平街上来探询贾太傅和一些近代名人的故居。
问题是我们跑这么远到新开阜来看什么呢?农家乐?和其他地方比起来好象并无太多特色。
要问起新开阜的特产,恐怕就只有老星城人耳熟能详的那首童谣了:“新开阜的疯子婆,不洗澡,有虱婆;一身的油螨旮子,一脸的坨……”坨,就是青春痘、粉刺、痤疮一类的疙疙瘩瘩的东西。
据说这首童谣从60年代起广为流传,疯子婆也确有其人,家住新开阜,但四处游走,经常在星城东南西北各个角落出现。
至于她疯癫的原因,说法不一,我听见的最可信的是一位在司法战线上工作过的老同志说的。
说是她本为一家庭妇女,丈夫为国民党军官,但他49年败逃台湾后音信全无,她独立抚养的一子后来又在共和国建国初期那个饥荒年里贫病交加中死去,遂成疯癫。
90年代末期,有一次坐公交车路过东塘,同行的年长者指着窗外路边一个散发痴笑的中年女人喊我看,“快看咯,这个就是新开阜的疯子婆喋!”(喋,在星城话里经常作为加强肯定语气的助词。)
直至21世纪的今天依然有人说在某某地点看见过她的“仙踪”,或者在网上发帖讲述和她的“偶遇”,跟帖者众。她已经成为了涵谷关外的老子或武当云海里的张三丰那样不死的传说。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真的,按推算到这个年头,她也就70多岁的人,更何况在如今这个世界里疯傻之人往往可能能活得更久,因为他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