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进愤怒异常!
如果说此前的布置无关私怨,只是以公心办公事,对荣王殿下本人并无瓜葛。
到此时此刻,李文进感觉自己的尊严被冒犯了。
他的脸象是被荣王直接扇到了地上,又踏上了一万只脚。
虽不至此仇不共戴天,但此仇也是非报不可!
刑房令吏在一旁躬身道:“府尊,要不要知会常德卫出兵,府衙差役帮闲全部带刀剑弓箭,一起去王府要人?”
李文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这令吏一眼,顿足骂道:“滚你娘的蛋,真真是蠢到不可思议!”
令吏红着脸赶紧退下,躬身不语。
他自是知道自己所言荒唐,不过在府尊盛怒之时,身为亲信心腹是无论如何要有所进言,否则被大人视为站岸上瞧笑话,那麻烦可比现在挨一通骂要大的多。
李文进犹自盛怒之时,却是眼见门子引着一个青袍老者,缓缓进入府衙二堂。
他瞪眼就要骂人时,忽然浑身一震,脸上显露出不可思议的震惊之色。
这位穿红袍的文官大员,居然毫不顾忌形象的从座椅之后急趋而出,接着就是兜头迎面深揖下去。
说是急趋,其真实意思便是小跑而行。
文人从束发读书时就是要居移气,养移体,从小培养出君子气息,遇事不惊,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美色美食当前,需能克制已身,不为外物所诱惑。
这当然是理想化的状态,不过事实上能叫李文进这个四品文官动容的事情,原本也是不多。
在场数十人还是头一回见李文进如此毕恭毕敬诚惶诚恐的模样,一时也都是惊呆了。
在场之人明白,便是眼下荣王殿下这个超品亲王亲身前来,李知府该行的礼数不会少,不能叫人指摘失礼,但态度绝不会如此的恭谨有礼,甚至在出了亲王殿下强闯府衙监狱之后,李文进礼数不会缺,但肯定能叫殿下和殿**边的人感受到这个文官的傲慢和不满。
文官们有这个本事,一板一眼,礼数不缺,但就是叫你有一种感觉,你在他眼里连个屁都不算!
眼前这个老者,其貌不扬,身上是土布青袍,头顶一顶远游巾,脚上白袜黑布鞋,看着倒是干净利落,除此之外,便是一个十来岁的小童背着行囊跟随其后,再无其它。
但李文进的态度却是异常的恭谨,甚至在一瞬之间,李文进是想下跪行礼,不过膝盖弯了一下之后,又勉强挺直了一些,改为深揖。
“还楞着做什么?”李文进行礼之后,转身身后发呆的众人,沉声喝道:“这位是右副都御史,兵部右侍郎,总督湖广,贵州,四川军务的张老大人,还不都赶紧过来见礼!”
府衙众人这才省悟过来,眼前这不起眼的老倌儿原来还真是个大人物。
也不怪众人有些懵懂,其实微服寻访多半是话本小说里的戏词,本朝武宗皇帝也号称喜欢微服,其实每次出行,身边过百宦官,几百锦衣卫和旗手卫,府军前卫的禁军相随,几百人穿着微服在民间呼啸而行,任是谁都知道那是皇帝到了,谈什么微服。
高官就更不可能有微服之事,其实民间疾苦和各种情弊身居高位的人都很清楚,何必微服弄到自己下不来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