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宗沐元唤进来。”
朱载墐吩咐一句,并不急着同赵元说话,而是举起盖碗吃了口茶。
赵元屏息静气站着,心中感觉眼前这位威仪越来越深重。
“坐下吧。”朱载墐却是微微一笑,对赵元道:“有外人在,你是臣下,没有外人,咱们俩是正经亲戚。”
“臣不敢。”赵元也是笑道:“毕竟君臣有别。”
“亲王是劳什子君。”朱载墐站起身来,随意道:“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太祖还叫领军,太宗皇帝之后领军之权也没有了。无非在深宫中醇酒妇人。我不爱那些,但也不爱如此劳神。如果不是为人辖制,甚至小人躲在暗处谋害,我也是宁愿闲时看看书,下下棋,看看杂戏,练字,学画,清淡,甚至就于山石山闲坐看雨,有生之涯,可以排遣无聊之事很多,何苦在这王府中谋划计较,虚耗光阴?”
这些话,朱载墐说的也是真心话,是以语意诚恳之余,还带有一些感伤。
近来赵显和赵元相当得力,朱载墐也是愿和二人关系更接近一些,毕竟姜家和齐家也是靠着赵家拉进王府之中,如何笼络这二人,便是朱载墐心中思量的要紧之事。
除了委以重任,经常给赏赐,慢慢提升官职外,朱载墐有一种感觉,便是经常吐露一些心曲,说一些半真半假的体己话,可能更容易拉近人之间的距离。
这也是来自后世的经验,好的推销员绝不会口若悬河,而是拉家常,说闲话,并且是真心关心别人,也分享自己,慢慢的便是将想推销的东西给卖出去。
没有一个人天生是政治人物,朱载墐也是在慢慢的体悟和学习。
赵元脸上果然有一些唏嘘感慨之色,朱载墐的无奈和感伤是真的。
在此之前,诺大后宫除了算计荣王殿下的人怕是没有几个忠诚的,更不要说贴心的人了,想到这,赵元也是有些感伤。
自己姐姐若是还在,这位殿下又会如何?
“殿下,臣有件要紧事禀报……”
赵元不想自己陷在莫名的情绪之中,便是神色一凛,将昨晚与永顺府苗子发生冲突打斗,救下了几个穿青人的事说了出来。
“这事你做的很对!”朱载墐听罢前因后果,没有丝毫犹豫,顿时便是道:“苗乱未定朝廷也是要发大军征讨,岂能因顾忌熟苗叛乱便任由其欺到咱们头上来。这事彭家算了就罢了,若再生事,自有本王出头,亲王不干涉地方军政,但也不能任由人欺到头上来。”
若朱载墐有些犹豫,就算不加指责,赵元怕也会内心失望。
如果一说,赵元眼圈都是微红,当下便是长揖而拜,说道:“臣替兄长一并拜谢殿下……”
“谢什么?”朱载墐不以为然的道:“堂堂亲王,总不能这么一点儿担当也没有。你是替我大明子民出头,我若不担当下此事,还配为太祖高皇帝子孙?”
赵元颇为意外的道:“殿下,穿青人弃父母之邦,一般来说不被视为我大明子民。”
“他们是汉人,汉人就是我大明子民。”朱载墐不无霸气的道:“若不是苛政猛于虎,他们又怎会避到那穷山恶水地方。他们在外是因为我大明失政,是大明对不起他们,又非他们对不起大明。当然,若他们攀附苗人,为患我大明边疆,那便是大明之敌了。”
赵元满脸佩服的一抱拳,说道:“殿下所言甚是,比那些食古不化的迂腐之辈强出百倍,千倍。”
朱载墐呵呵一笑,正欲再言,外间已经传来靴声,朱载墐凝目一看,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已经接近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