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大大不妙!
虽然张耀祖内心盘算颇多,但时间也就过去短短一瞬。
他思忖片刻后便笑着对李简道:“你也甭自己吓自己,咱家在京师还给皇爷当过值呢,半夜倒了茶不喝是常有的事,要如你这般胆小怕事,咱家早就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李简心道你又不敢给万岁爷下毒,喝不喝的自然是不打紧,不过他打死也不敢把这腹诽之语说出来,只能小鸡啄米般的连接点头。
“安心睡你的觉去。”张耀祖呵呵一笑,说道:“殿下要真有疑心,凭他的城府心机定然当场发作了,怎么会叫你安生下值离开?”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李简顿时心安了许多。
“那,”李简小声道:“还要不要再试试?”
“可一可二不可三。”张耀祖两眼变得幽暗难明,想了想,说道:“虽说咱们不怕,但小心没过逾的,你最近安生些,记得把剩下的药给处置了,不要留下马脚破绽。”
“是,小的回去把药扔井里。”
“蠢货,混帐东西,找个地方挖深点埋了!”
李简屁滚尿流的离开之后,张耀祖将手中的铜炉毫不心疼的一丢,尽管这东西已经被他盘的发亮,又是打京师里带出来的宝贝,此时也是顾不得了。
张耀祖的眼里闪烁寒光,神色阴晴不定。
这一次和人合作想毒杀荣王,虽然是别人起的心思,但真正决定行事,并且能够成事的就只有张耀祖自己。
只有以张耀祖的地位能驾驭的住李简这样的近侍宦官,半是拉拢利诱,半是威逼恐吓,连用手段之下才把李简拉上船。
张耀祖也并非是和朱载墐有私仇,一则是外面那人给了极大的好处,不光是给了不少金银,还对他的未来有所许诺。
另外便是张耀祖是从京师出来,对死去的朱祐枢和朱厚勋父子的过往了解甚深。
当初杨廷和挑嗣皇帝,目光也曾投在荣王府,只是感觉当今皇帝更为合适才选了当今天子。嘉靖帝一则是兴王府一脉在宪宗诸子中排名靠前,二来是刚刚十五岁,易于掌控,可能张太后也是一样的心思,这样今上才能以十五岁的年龄入承大统。
不料皇帝乾纲独断,禀赋无比刚毅坚强,孤身从安陆到京师,从内廷到外朝都是举目无亲,却硬是在大礼议中坚持下来,其后不光镇压了群臣掌控了朝局,还借着安陆带去的人手,几年时间掌握了内廷和锦衣卫。
接下来便是张太后莫名薨逝,皇上彻底掌握了内外朝。
这样的皇上令人无比敬畏,当然也是想着要巴结讨好。
荣王既然可能是皇上心里的一根刺,那么当奴婢的就要想方设法的讨好,荣王无过不好寻什么错处夺爵处置,要是好端端的薨了,岂不是正好趁了皇爷的心思?
张耀祖在京师时便是拜在太监李芳座下,他做这件事,可谓一石数鸟,讨好皇爷,得外间盟友的好处,自己能够升迁,还讨好了自己的宗主爷,真是有好处没坏处的大好事。
至于荣王殿下好端端的受无妄之灾,死于非命,那谁去管他?
只是,事情不成,那也只能放弃了。
张耀祖叹了口气,颇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
不过,很快他便又是精神一振。
荣王被告意图不轨可能谋反之事也是个机会,京师很可能派大太监和勋臣,文官一起来查办,到时候自己和孟长乐联手施为,将荣王意图谋反的事给坐实了,这事一成,皇爷若是欢喜,自己除了有机会执掌荣王府大权,也更有机会被选回京师,最不济,也能派到某处当镇守太监,可比困在王府要威风的多,搂钱的机会也多的多。
张孚敬也就是张璁为首辅时,对诸王,勋贵,太监压制很深,各地的镇守太监悉数召回,在京师也被压制的厉害。
后人以为嘉靖年间太监是被皇帝压制,其实功劳七成在张璁身上,两成在陆炳身上,只有一成是嘉靖自己的原因。
张璁致仕之后,皇上修道怠政,宫中司礼太监们权势水涨船高,又开始外派镇守太监,这些太监在外作威作福,大发其财,确实是比张耀祖困在王府里要强的多了。
只是,这李简暴露之事,还得问问外间那人,看看到底该怎么把手尾收拾干净,另外,荣王殿下要出城的事,张耀祖隐隐感觉没那么简单,得设法拦上一拦……
……
“赵哥,喝酒,殿下有这样的心思,婉儿也值了,孩子命数是天定的,伤心也是无用!”
方世猛劝说着一脸伤心的赵荣,自己先仰着脖子,将杯中烧酒一口给闷了。
方家和赵家交往很久,交情很深,所以方世猛是直接登堂入室,与赵荣,赵显,赵元父子三人一起在房中喝酒,赵家大娘下厨,赵显赵荣哥俩的媳妇负责打下手。
这也是能看的出赵家的窘迫,赵婉儿选为王妃后,赵荣加官为千户,赵显和赵元也加为百户和副百户,父子三人俸禄按理不低,现在家中却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头和一个打杂的仆妇,连个厨娘也是养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