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为人格接受度之类的问题,贝尔摩德是蒂萨诺唯一的心理医生,但她显然不太称职、蒂萨诺也很抗拒看心理医生,所以治疗的频率一直非常不规律。
正常心理疾病患者按照这种模式治疗病情不恶化就不错了,蒂萨诺能保持住状态,只能是因为他本来也不正常。
贝尔摩德说的话很不负责任,但她也是真的没办法:“不清楚。”
上次诊断出有解离儿童人格的趋势之后,蒂萨诺还来她这边做过一次疏导,但那次疏导并没有什么结果,贝尔摩德也就没有特意跟焚烬说。
“‘诺诺’在抗拒和我的交流,他没有再提到记忆方面的信息——而且你也清楚,能正常交流的,只有‘诺诺’。”
既然诺诺不说,贝尔摩德又不能和其他人格沟通,自然没什么突出结果。
蒂萨诺的DID症状特殊,初始人格消亡,后期也没有解离出符合正常DID定义的主人格,“诺诺”会成为“蒂萨诺”,大概率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可以保持正常生活的人格。
虽然他在组织里的“生活”也没正常到哪里去。
焚烬:“所以,你对他儿童人格的情况有什么想法?”
蒂萨诺这次的“意外”显然和儿童人格、儿童记忆有关,精神上的波动反过来对身体产生影响,甚至严重到牵动了焚烬的感知。
他就是在花房里的时候感知到了蒂萨诺的异动,才会直接做好准备联系心理诊所的——精神方面的联系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焚烬也没有怪罪贝尔摩德的意思:算是一种特殊的默契,诺诺不可能真的把贝尔摩德当作真正可以信任的人什么都说,她自然不可能完全掌握蒂萨诺的精神状态,只能说是一个粗糙的探测器。
最适合作为蒂萨诺心理医生的其实是焚烬。只是焚烬不愿意而已。
但是该问的还是要问的,即使诺诺没有主动透露相关信息,作为心理医生的贝尔摩德也应该能从对话中察觉他的部分心理状态,不然这病是真的没必要看了。
“……儿童人格估计不会出现,你也知道诺诺的保护性。”贝尔摩德组织了一下措辞。
诺诺是精神保护者人格,这个人格一般也负责处理各种人格碎片、即将解离出来的副人格,而和迪萨那写为保护者读作攻击者的特性一样,他处理那些人格碎片的手段相当残暴。
实际上,这三个人格能稳定大半都是他的功劳,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消灭即将诞生的人格了,这个儿童人格显然不能幸免于难。
“不过记忆方面倒是——”贝尔摩德斟酌了一下语句,“我不确定这是否是人格融合的征兆,诺诺的性格、人格架构并没有发生变化,但他‘回忆’起了部分经历人体实验手术时的记忆。”
DID患者不同人格对同一件事的记忆可能是不同的,尤其在面对创伤事件时,不同的人格会按照自己的功能选择性承担部分记忆,而这种“选择”并不是单纯地分割记忆。
如果一个DID患者有一段关于家庭暴力的创伤记忆,事情是“父亲在吃饭时突然发脾气,对自己边打边骂”,那么主人格要么没有这件事的记忆,要么是记忆“父亲和自己吃了饭”。
而患者的精神守护者人格一般会记忆“父亲骂了自己”,即承担这段记忆中的精神创伤,反之,武力守护者记忆的就是“父亲打了自己”、肉-体创伤。
在一些特殊情况下,可能还会再次细分给其他保护人格。
真实情况不一定这么分明,但基本是这个道理、这个表现没错。
之前就有说过,蒂萨诺的情况更类似初始人格消亡、主要由诺诺担任主人格的任务支配身体,但他并不像真正的主人格一样被保护,反倒更接近精神保护者。
这个判定的原因之一,就是诺诺的记忆中基本只包括精神创伤,并没有身体创伤相关的记忆,非常符合精神保护者的定位。
“记忆……”焚烬思考了一下,“……你确定是手术的记忆?”
贝尔摩德对此异常笃定,或者是因为她对这方面的了解太过深入了,她确信蒂萨诺言语间透露的某些细节,是只有记得手术台上发生的一切的人才能描述出来的:“我确定。”
蒂萨诺最开始不是组织的人,他的亲生父亲在他年幼时把他卖入了一个黑实验室,本身就因为家庭环境在精神上有异常趋势的他经受了很多精神方面的实验,导致了初始人格的崩溃和诺诺的诞生。
他的精神状态本就不稳定,又天生具有较高的意识分离能力(DID三要素之一),所以后来组织医疗组才会一个不小心就把他治成了DID的原因。
种种特殊经历,导致他对身体创痛的感知其实非常迟钝,感情方面也本质异常——三个人格都是——他甚至没有一般DID患者会有的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和抑郁症。
正常人会有的“受伤留下精神创伤”情况在他身上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即使人体实验手术这样的痛苦对他来说也仅仅是肉-体上的痛苦,与精神无关。
所以,手术留下了精神创伤导致记忆混淆到负责精神创伤的诺诺这边-这样的逻辑是说不通的,蒂萨诺的精神问题绝对是发生了极大的、无法判断影响的变化。
底层逻辑变化……人格融合……记忆整体紊乱……
焚烬慢慢闭了闭眼,他有了些想法:“大概还是幼时记忆的问题,诺诺……在处理回忆。”
蒂萨诺的三个人格就没有一个记得全部幼时记忆的,仿佛那些痛苦堆迭的过往全被消亡的原生人格带走了一般,只给他们留下一些或痛苦或平淡的碎片,甚至无法生成新的人格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