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刚暗暗吃惊,什么也瞒不过廖主席的眼睛,他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已经觉察出自己有什么重大的隐情。
廖主席没有问宋刚,他对宋刚太信任了。
宋刚内心非常感激,但他不想连累任何人。最后宋刚说:“主席,您放心吧,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知道,注意一点,那周副书记你今后可以多接近,这人不简单。”廖主席没有说周书记对他很欣赏,而是说这人不简单,宋刚明白这道理。
欣赏是一回事,用不用是另一回事,这在官场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有才能自然是基础,但并不是有才就能够被信任,忠诚才是最最重要的一点。因此,平庸之辈往往能得到重用就是这个道理。
欢送会开得热热闹闹,可宋刚的感觉却是凄凄凉凉。
人,露在外面这张脸,热情、善良、友爱,可真正的那张脸,又是另一回事,冷漠、恶毒、仇恨。
宋刚看到了另一张脸。不过,宋刚在刘书记、萧巍巍面前那句话是诚心诚意的,“书记、县长,我宋刚给你们添麻烦了。”他在心里还说了句话,刘书记、萧巍巍永远也不知道的话:“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让你们为我宋刚背黑锅,对不起。”
刘书记、萧巍巍显得很愧疚,“希望老弟谅解。”他们同样心里还说了句话:“虽然我们讨厌你,可你的安排并不是我们的意思,我们可没害你。”这话,说不出口,也不能说。
宋刚在江城悄然消失了,他走得悄无声息、走得冷冷清清。他没有与那些好友告别,也没有见到小玉和刘萍,就三部车子孤凄地驶过县城的沿江路。
突然,路旁响起了鞭炮声。开始,稀稀拉拉,接着,整个沿江路到处是响彻震耳的鞭炮声。街道旁涌出了一群群的人,他们眺望着驶离的三部黑色小车。
三部车子,一部是宋刚今后坐的车,一部是市里工业园来接他的车,最后一部是政府秘书长的车。按常规,今天送行的应该有县委、政府的相应领导,可没有这样安排,仅仅由一个秘书长“代表”全体江城四大家领导送宋刚去新岗位。宋刚理解,因为,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他那“大炮”得罪了市里的领导,谁还敢惹自己这“瘟神”?
刘书记在窗户前张望着宋刚车子,愣愣的就这么呆立着,木然?漠然?还是兔死狐悲的感觉?抑或是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萧巍巍也在目送着宋刚的离去,一丝欣慰过后,他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叹息声伤感而又凄凉,几颗泪水流在面颊,流进嘴角,咸咸的。一只手,一只巨大的手在*纵着人的命运,今天的厄运是宋刚,明天是谁呢?
这时,还有两个人在窗户前默默地流着泪。
小玉无力地依偎在刘萍的怀里,看着宋刚的车从帝豪门前驶过,刘萍轻轻地拍拍小玉,说:“宋刚在看我们呢。”
刘萍并没有看见车内的宋刚,可刘萍知道,宋刚在看她们。
的确,此时的宋刚在朝帝豪三楼张望,他隐约看见了窗户后有人在看他。宋刚没有摇下窗户玻璃,朦胧中,他似乎看到了窗户后面的人在流泪,那肯定是小玉和刘萍。
其实,是宋刚自己流泪了。
江城的居民燃放着鞭炮,不是喜庆,也没有欢乐,他们默默地为宋刚送行。
婷婷紧紧抓着宋刚的手,一直没有说话,现在,她看着宋刚在流泪,轻轻地说:“刚宝,江城人舍不得你走呢。”
宋刚什么也没说,他知道,江城人舍不得让他走,他们在惋惜,同样,他们也为他的离开忿忿不平。
别想这么多了,江城人会活得越来越好,经济形势并不是宋刚所说的那样。
在省委副书记来江城视察、调研会上,他演了出戏,一是为了给临江市和江城的领导敲一敲警钟,给那些只会唱颂歌的人一个警示,二是为了自己今后的仕途,他必须找机会一鸣惊人,让全省知道有这么个叫宋刚的人。
在这次会上开的大炮,正是他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因为,他的命运之手已经安排了一个火坑,并且是不得不跳的火炕,那他就得找个机会,一个一鸣惊人的机会。他找到了,在省委副书记在场的会议上,狠狠放一炮,惊动江城、惊动临江、惊动全省。这样,死,轰轰烈烈,让人们知道他是怎样死的——当然,事实上不是这么回事,他需要让人理解成是这事。他不希望稀里糊涂地死,死得无声无息。
宋刚的目的达到了,江城人、整个临江人都认为宋刚得罪了上司,所以,他被更多的人关注,被更多的人同情。当然,背黑锅的是一群官们,江城的刘书记、萧县长,临江的范书记和贺市长就背着这口黑漆漆的大锅。
宋刚没有后悔,刘萍告诉他消息时,他估计仅仅是撵走自己就得了,至多在市里安排个闲职,东山再起的机会有得是,可没想到的是人家真的是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车子很快就出城了,路旁,仍然有不少的百姓目送着他离去。
“江城父老,等着吧,我宋刚这一走,要么就永远无声无息,从此像耗子样悄悄地出入江城,要么就惊天动地,风风光光地重新回到江城。”他自言自语地说道,婷婷凝视着他,眼中的泪水再一次流下。
帝豪的小玉和刘萍悄悄地痛哭了一场。
“小玉,宋大哥走了,相信他还会回来,也许,他回来的时候会让江城的人大吃一惊。”刘萍安慰着小玉,其实,她自己已经是个泪人。
“那……我们怎么就不见他一面?他在这里等了我们三个多小时,就在我们隔壁。”小玉说。
“见不见都是一个样,你不是每天看到了他吗?他不是每时每刻都装在你的心里吗?小玉,我们耐心点,他的麻烦还很多,让他去安心做事吧。”刘萍幽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