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僧听到一阵动静,抬头望去,只见山脚下,黑压压的士兵如同潮水般涌上,身披厚重的黑犀甲,腰佩长剑。
乃是皇宫禁军侍卫。
侍卫们将宝华寺围得水泄不通,为首凌云统领道:“禁军奉旨前来,请速速通报净空住持!”
他命禁军侍卫将宝华寺的僧众全部困在大殿内,自己则率领一队精锐,往后山而去。
小沙弥匆匆赶往住持的禅房,气喘吁吁禀报:“住持,出大事了!”
净空大师胡须银白,端坐于蒲合之上,神情淡然。
窗外竹影婆娑,微风轻拂,魏溱推开木门,抬腿步入禅房。
“净空大师,可还记得朕?”
他缓缓走近,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墙上,墙面镌刻五百尊金铜铸罗汉像,静静注视着这位年轻的帝王。
老僧缓缓睁眼,看向他。
面前男子身着明黄色龙袍,威仪不凡,可他眼中的疯魔,与先前那个搬石填崖的将军府少年,似乎没什么不同。
他微微颔首,淡然笑道:“老衲虽不问俗世久矣,但皇上的龙颜,老衲又岂会忘却?不知皇上此来,所为何事?”
“当初朕在九岚山悬崖,清楚记得身边都是艽翎子树,可如今,为何那些树全部消失了?”
净空自语道:“艽翎子,其花能制无根香,可让人忘却尘世痛苦……”
“皇上当初为了填平山崖,已将后山所有树几乎砍伐殆尽,皇上忘了吗?”
“不可能!”
他唰地拔出长剑,直指禅房中央那座庄严的金身佛像:“你敢当着他的面对朕说,这里没有艽翎子吗!”
净空垂下眼帘,双手合十,低喃了句禅语。
“皇上当年,也曾侍奉我佛,虔诚擦拭我佛金身。”
魏溱冷笑:“若不能救人性命,身塑金身又如何?若不能为皇权所驯,神佛百万又如何!”
“朕今日所求,不过是一株艽翎子,以救心爱之人一命,大师何故百般阻挠?”
皇权所驯。
好一个……为皇权所驯。
净空大师捻着手中佛珠,良久无言。
“净空,你非要逼朕吗?”
“皇上请回吧,即便您毁我佛金身,烧我经书,老衲仍是这个回答。”
青灯明灭,映入男子深冷长眸。
“朕能填平悬崖,亦能求来艽翎子。”
说罢,他转身离去,踏上九岚山的千层石阶。
掀起衣袍,缓缓下跪,随后是额头重重磕在石阶上的声音,疯狂而坚决。
日升日落,他就这样一连跪了三日,未曾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