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镜中映出两片纠缠相叠的袖袍。
局势仿佛刹那间就变了,明明是晏乌将楚昭昭压在逼仄角落里,可他手中底牌已经一无所有。
而楚昭昭轻易就捏住他的送上来的把柄。爱之一字出口,刻意避开的怪异感觉便全然浮现。
连带着楚昭昭都每次吐息都更清晰落到他面前来,让他看清楚昭昭透亮眼底的几分新奇,眸光在眼底跳跃。
她像是得到新鲜玩意,细白手指悬在空中,指尖勾起些仿佛在拉那根绳子,掂量那个字:“你说爱,我就要信你?”
“你不知道爱就应该把最好的,我最喜欢的都给我?给我下药把我关起来,难道就能留住我了?”
“况且我昏睡了都没法跟你说话,那有什么好爱的。”
晏乌没被她绕过去。
楚昭昭翻脸不认人的事做得信手拈来,你对她还有用那就有好脸色,无用便轻飘飘踢开。
踢人都不用上些力气,狡猾伶俐得似溢到手中的水珠,谁能保证握住她拥有她?
他情愿被她怨憎,恨到极致,她恼怒他怨憎她,随便是什么,只要在她心头占着个浓到极致的位置。
晏乌眼睫垂下一片阴影,手掌撑在她腿间,身躯蓄势待发不知何时就会重新绞上来。
这沉默更令人难熬,直到楚昭昭呼吸都屏住,他才淡淡开口:“不关,你不是要跑么。”
楚昭昭被压得毛骨悚然,弯腰从他手掌心逃开,才倒打一耙:“那是你自已没出息要连累我吃苦。你厉害些,我就不跑了。”
晏乌看着那只悬空的手没说话。
楚昭昭瞥了晏乌一眼,稍稍有些心虚,问:
“退一万步来说,你就一点错都没有么?”
晏乌当然想过他的错。
楚昭昭不在的那些夜里,梦中清醒枕侧无人时,晏乌也会闪过念头。
她生来娇贵,娇纵了大半辈子,理所应当高高在上,低头嫁给他已经是憋着口气人生中最大的苦头了。她不想吃苦,不喜欢落到低处,她有什么错?
错在他没本事教会楚昭昭一心一意的爱,没用够伎俩让楚昭昭爱他信他,再多给他点耐心等一等。
晏乌知晓自已一身癫骨,涂抹上气息的存在绝不会有拱手让人的选择。
若楚昭昭没心没肺,他用尽浑身解数也没勾引到她让她玩够,她还是有心要往外走,那就干脆不该给楚昭昭太多自由。
扭曲也好憎恨也罢,就这么同楚昭昭无解的纠缠到尽头,他照单全收。
眼看着晏乌神色又不对起来,楚昭昭急急打断:“我是说你没本事。”
她仰着头,昏黄烛火下脸近乎如玉。床幔丝帘悬在上方,柳丝般拂过她的脸,引得人也晃了神,想这样弯下腰将指头贴到她染着光影的唇上去。
她向来觉察不到暗处伺机的贪念,只是无知无觉蜷在床榻上,唇瓣在光影下轻轻开合,温温吐出埋怨来:“宫里赐婚,我嫁你是意外也是下嫁,你不自觉一点对我好些,还想着让我吃苦,不是你活该么?”
楚昭昭眼睫掠起,仿佛只咬住猎物喉口,抬起张被血染红脸的天真小兽,有种天真到纯粹的残忍,却偏偏让人心头浮上无法呼吸般的怪异感觉。
晏乌不自觉抑住喉口,要将那无形的绳松开些。
楚昭昭歪着半边身子,宽松衣衫下依稀可见柔且韧的线条,她手停在耳边,轻轻往上撩起些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