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乌虽以长子身份回到宣王府中,但平日出现在府里的次数并不多。些许下人对他不熟悉,又好奇这门传闻中八竿子打不着的婚事,低头行礼后总忍不住悄悄打量楚昭昭。
楚昭昭被看得不习惯,她步子稍稍放慢一点。晏乌步子大又不等她,恰好走到她前面去,替她挡去大部分视线。
楚昭昭松一口气,踩着晏乌影子跨过门槛走进堂屋。高堂之上两个长辈早安稳等着了,手下两边分别是楚昭昭那次见过的燕宜莲和燕宜蕊。
各色不一的视线落到这两个身世都不纯粹的人身上。
这场婚事背地里各方利益博弈混杂,昨夜晏乌人前露面,宣王府势必无法再同从前一般隐没在上京,无数算计拉扯错综复杂间,错综复杂间竟只有楚昭昭初心最简单,只觉得是晏乌拉着她来倒霉的。
她还在回想对宣亲王的印象。宣亲王虽是异姓王,从前也是与百年世家晏家齐名的大姓,算起来她其实该喊他声表伯。
不过现在表伯变成公公,等着楚昭昭上去敬茶,楚昭昭都还没明白上去是喊王爷还是什么。
她不乐意嫁人,宫里的要求是让她活着嫁进去,因此也没人敢强迫楚昭昭学好婚前礼仪。
楚昭昭本人更没有什么同长辈打交道的经历,除却太后,唯一来说那就只有孤儿院有合适家庭到访时,大家站到后院去玩一玩任窗户后的家庭观察。
楚昭昭这会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从婢女手中接过茶盏后只能无措看向在场她熟悉的人,看向晏乌。
晏乌好似没看她那副笨样子。只是同样拿起案前茶盏走在楚昭昭前面,给宣王敬茶。
楚昭昭忙有样学样,半张脸藏在晏乌身后,小声学舌。
宣亲王早年在战场浸过的那身煞意骇人,尽管缓和了面上神色也显得几分僵硬。王妃怕把楚昭昭吓到,温和朝她招招手,喝过茶后把手腕上成色极佳的碧玉镯戴到她手上去。
她同上次见面时一般,笑得和善。既不因这婚事来得不算光彩而迁怒,也不因楚昭昭名声苛责她,只是笑:“上次见到这孩子就觉得有缘,原来合该是我们府上的人。”
“外面天凉,怎么不叫婢子贴个汤婆子暖手?”
手心暖暖的,楚昭昭不自在舔舔唇。昨夜被揉肿的唇肉还有些刺痛,她下意识瞪眼晏乌。
晏乌全当没看见。
王妃把两人互动尽收眼底,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功高震主,皇帝忌惮的盘算从未停止过,他们总不会放过这一家。婚事这个由头,不落到晏乌身上,也会落到燕莲或燕蕊身上。
不如说,正是锋芒算计大多落在晏乌这唯一长子身上,才免了太后插手燕宜莲、燕宜蕊的大事。这世道女儿家的婚事总像个赌字,要是被太后牵线,不知她那两个女儿要吃到什么苦。
宣王妃很坦然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忧心。事到如今她已不是少年时什么都要争口气的姑娘家,对晏乌这个骤然出现在王府里的孩子也不计较过去,只是婚约一事上总对他有几分歉意的。
如今一看两人熟稔姿态,晏乌小事照拂着对方没表现出什么厌恶态度。单说这敬茶,这事哪有他参与的份,不过顶在前面给长乐分走压力做个示范。
总归不是被婚约绑着的怨偶,后面有什么事日子慢慢过着总是好的,她终于也跟着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