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知道他的委屈,皇上还记着他呢!
王瓒瞬间就不委屈了,他觉得自己这不是政治斗争失败了被人撵出去北京城,他这就是卧薪尝胆给皇爷去南京蛰伏尽忠去了!
张璁就看着刚才还平静淡泊的老大哥一下子就有精神头了,感觉连脸上的皱纹里那都不是在京郊沾染上的沙尘了,而是慢慢的斗志。
王瓒双手捧着那颗珠子,向着皇城的方向深深拜下去:“皇上恩德,臣自当尽忠!”
于是雄赳赳气昂昂地上了马车走了。
李盛功成身退,最后看了一看张璁,跳上树枝跑了。
回了文华殿,朱厚熜已经上朝回来了,大猫咪往桌子上一躺,拍拍他的手——给我梳毛按摩!
黄锦上来要动手,李盛不乐意,就要朱厚熜亲自来——小爷我这两天跑来跑去的,爪垫都快跑出茧子来了,大早上跑了一趟京郊,五点去的,九点才回来,连早饭都没吃上,跑得一身灰,谁家给皇帝当猫还这么辛苦啊?!呜呜我都是为了你啊!
你当铲屎官的还不尽尽心?!
毛爪爪勾住朱厚熜的袍子不放,圆眼睛盯住他,朱厚熜看着,感觉昭昭怎么有点,嗯,怨气?
错觉吧,可能是这几天太忙了都没有跟昭昭亲近,猫咪不高兴了吧。
朱厚熜深感昭昭真是依赖我啊,于是放下手里的事儿,过来给自家猫梳毛。
“昭昭,你去哪儿野了?
这一身的灰,还有枯树叶子,我这衣服刚上身。”
李盛回头怒瞪他——d你居然还敢嫌弃,老子为了谁啊?!
朱厚熜的手臂被大尾巴抽了一下子,嘶——居然还有一点疼。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一会儿叫黄锦抱你去洗个澡,你就去前殿晒太阳吧。”
李盛眯起眼睛,舔舔嘴巴,他一会儿要去吃点东西,郭家拿来的鱼肉肉松真的很鲜甜啊!
在这之后,杨廷和自感朝廷上已经是铁板一块,更加感觉自己一方才是正道正统,他就是要上奏皇上,就是要让这位新君认了孝宗当父亲!
杨廷和带着众臣联合抗旨,高扬宗法礼教大旗,以首辅之尊,以朝臣之势,试图逼皇帝就范。
朱厚熜执意不肯,但可惜在朝中根基尚浅,手里没有合适的人,于是只能以奏章留中来拖延,而在暗地里,又怎么会不愤懑生气呢?
议礼之争陷入了僵局。
在这时,张璁发力了。
张璁虽然是新科进士,但实际上,已经是四十七岁了,他在武宗一朝七次落榜,但新君一登基,他就考上了,心头不免有些额外的触动——说不得,是上天注定要他张璁只做嘉靖一朝的臣子!
他本来就从心里觉得杨廷和等人的提议不合宜,王瓒因为他的缘故被赶出了北京,他心里有些愧疚,自己没出头,倒是连累了这位老大哥,本来就想着,自己也要表个态。
那日见了那枚金发晶的珠子,他更不怕了——只要皇帝心里明白,能知道他张璁,那他就敢往前冲!
他已经是四十七岁的人了,若是按资历一级一级地熬着,待致仕的时候也才是个小官罢了,但是,若是进了皇帝的眼,那就不一样了!
反复思量后,张璁冲了。
他十年来困于科举,自然是饱学之士,埋首经籍,熟知礼法,既然定了心思,就更加努力地拣选古籍,反复观摩,不久后,毅然上了《大礼疏》。
《大礼疏》开篇便由“大孝”“人情”立论,对于杨廷和一党的理论疏漏逐个击破。
张璁有备而来,尖锐地指出了护法派(杨廷和)在理论上的偏执拘蔽,在人情上的乖张荒谬,并提出了核心理论,也就是最重要的中心思想——新君是“继统”而非“继嗣”。
人家继承的是老朱家的祖宗基业,这可不是武宗赏的,是论理伦序论法,名正言顺来的皇帝之位!
此《大礼疏》一上,杨廷和等便知棘手,但见此奏疏是由一个观政进士提出来,便更添一分不虞——这朝堂大事,轮得着你说话吗?!
于是,刚开始,这份奏疏便被拦截,并没有摆上朱厚熜的御案。
李盛窝在树杈上,看着下面走过的衣冠楚楚的大臣们,最前面是杨廷和,端的是权柄在握——说的是忠君爱国一片公心,若是真无私不惧,干嘛拦着这道奏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