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刃并未催促,只静静等待着君卿的下文。
不消片刻,只听君卿继续同他道:“可我自知有此身子,终究是祸事。
所以自幼时起便知遮挡面容。
可终究还是为家里惹了祸端,两年前上元节,我于混乱中捡到一小童,我见他年幼,一时怜悯之下带他回府。
我本意是想交由兄长为他寻觅家人,然而我兄长却识得他,这孩子正是张小宝。
兄长当日便将人送了回去。
原本以为此事到此了之,可那孩子非同一般,只因我当时戴着面具,他便心生好奇,次日翻墙入院。
我未曾防备,被他见了真容。
他毕竟只是个孩子,孩童天性纯真,又怎能掀起风浪。
可事实是我太过可笑,有些孩子天生便是恶鬼罗刹。
因着他姑姑为太子侧妃的缘故,他与萧怀煜娴熟,便将此事告知萧怀煜。
我于无形之中被萧怀煜盯上,他多番窥探,我虽似有所感,却并未有实证,未免爹爹担心,便将此事隐瞒下来。
直至一日,他借口身体不适传唤我爹爹,可实则却是想让爹爹将我送与他。
爹爹自然是不允,那一日显然是闹得不愉快。
事后此事爹爹未曾同我提及,他与兄长商议之时被我听见,方才知此事。
他们二人商议辞官,然而尚未付诸行动,便被一道圣旨传入宫中。
宫里最为受宠的芸妃有孕,皇帝传召我父兄入宫为她安胎。
此事显然有诈,可君令却不得不从。
那一夜宫中发生何事我并不知晓。
我于家中惶惶不安等待至天明,却等来萧怀煜带人围困。
他带来一道圣旨,我爹爹诊断有误,害得芸妃一尸两命。
皇帝震怒之下,当即便将我父兄二人赐死,下令我君家其余人等发配为奴。
萧怀煜作虚假之意怜我无辜,直言可保我安然无恙。
我不信他所言,我爹爹终其一生钻研医术,不过是寻常的安胎之药,又怎会出错?
便是爹爹老眼昏花,可亦有兄长,他们二人怎会犯如此错误。
我深知此事恐怕与他脱不了关系。
为报仇,只得假意信他。
他答应助我入宫探查此事,可我知这一切不过是他的手段,他囚我于别院,想我甘愿从他,一面虚情假意,一面暗中杀尽我家中老仆。
兄长生前有一至交好友,是他助我寻着机会,假死脱身。
可恨天地之大,却再无我的去处。
父兄九泉之下含冤,我誓必要报此仇。
我不仅要报仇,还要查明当初芸妃之死的真相,还我父兄清白。
我君家世代悬壶,传承仁心妙手,德泽苍生,岂能蒙此不白之冤。”
君卿说罢,已是眼眶猩红,此事他午夜梦回之时辗转反侧,只觉满腔恨意。
这是他藏在心里,无论如何也不能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可如今却对一个相识未久之人吐出。
他信任唐刃是其一,其二是他在赌。
赌他的复仇之路,能否有一同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