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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第15章神初六年

马车冲出谢府,顶着风雪在清晨歧县街道上狂奔。

车夫马鞭不住地挥舞,马跑得唾沫横飞鬃毛倒竖,无人的道路上没有任何阻碍,很快就杀到城门口。

天未大亮,风雪不息。歧县高高的城墙犹如寒雾中的怪物,看不清它的真实样貌却能感受它的隗峨。

城门口插着的火把迎风狂舞,守城士兵身穿铠甲,见有马车过来便上前拦下。

阿熏掀开布帘的一角,递上她的符牌,士兵看了眼,原来是谢太守家长女。

骁氏的匕首戳在阿熏的后背上,只要她稍有异样匕首便会穿胸而过。

阿熏微微偏过头,没去看正后方的骁氏,长长的睫毛一闪,和阿来对视了。

从她脖子上伤口渗出的血已经将她肩头的衣服染红,阿来发现她已经戴上昨日送给她的皮手套,心里不免一酸,更加愧疚。

阿熏见阿来眼中有泪,眉头一紧轻轻摇头,似将阿来完全隔离在成年人纠纷之外的体谅和宽恕。

“开城门!”士兵一声喝令,沉重的红松木门缓缓开启,车夫重新牵起缰绳的时候回头看了眼阿熏。阿熏垂下眼睑没有给予任何指示,他明白,这是默认。

马车穿过城门,谢家一行人也追了上来。

谢随山见城门开启,阿熏的马车已经出城。歧县周围地形复杂,除了官道之外还有许多山间野路可走,一旦马车钻进了林子里便更难找寻。

“追!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她们追回来!”谢随山鼻孔里塞了两团从衣角撕下来的布,睫毛上全是雪视野几乎全被挡住。他抬手示意的时候冷风嗖嗖地从裘皮大衣中穿过,冻得他发汗的身体瑟瑟发抖,怒意却永无止境。

“从南边的小路走。”阿熏听见身后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马蹄的闷响,知道谢随山他们紧追不舍,见车夫要继续在官道上奔驰,便指了另一条路给他。

骁氏没开口,但手里的匕首也没松过。

挟持阿熏登上她马车的确是情非得已且非常冒险的事。她曾经找借口借了东叔的符令出城勘察过几次,可有山有水的地形颇为复杂,只有亲自跑过几个月才能真正探查纵横,不是用眼睛勘测几次就能辨认明白的。

阿熏和她的车夫常年在附近奔走,对此地形再熟悉不过,一旦想要耍点计策弯弯绕绕地故意让谢家人追上,她们母女没有其他办法,只有杀了她们夺其马车一条路可走。

或许阿熏察觉到了这一点,为了保命她,她让车夫沿着南边土路驶入一整片枯树林中。枯树林里树枝交错,盛着厚厚的雪,阿熏的马车车身多为银色,很容易隐藏其中。

骁氏看出了阿熏的用意,车后马蹄声渐弱,她终于将匕首收回了一点。

阿熏挺直了许久的身子总算能放松一些。阿来帮阿母手掌的伤口处理好之后,默默从包袱里再抽一片止血膏药递给阿熏,阿熏接过后轻声说了句“谢谢”。

阿熏不曾对她这般客气得像个外人。

阿来鼻尖酸了一酸,没想到世间之事竟有这么意料之外的曲折。她想要离开谢府也是为了他日能有一番作为以报阿熏的恩情,谁知还未踏出半步就让阿熏受了伤。如今一别,他日阿熏再想起她时会是怎样心情?阿来愧疚不已。

骁氏哪里不知阿来对阿熏的姐妹之情,如今局面也是她所料未及。暂时脱离了谢随山的追击,骁氏不免思考起一个问题——东叔怎么突然就死了?前几日来送土人参的时候身体还很硬朗,能说能笑,几天不见竟阴阳两隔。听谢家家奴话中之意东叔死于饮酒过量,这更教人怀疑了。东叔常年赶车走得都是山野险路,稍有不慎便会危及性命,骁氏知道他很少饮酒。更何况第二天就要远走洞春,前一晚又如何喝死房中?

“你们想往哪里去。”

骁氏的思绪被阿熏的问话打断,阿熏贴上了止血药贴,已无大碍。

“往南走,到了前面那座山麻烦将我们放下吧。”骁氏已无杀意,阿熏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何要走?”

阿来见她阿母没回答,便壮了胆子主动跟阿熏说了流民一事谢府的态度让她和母亲心寒,这才决意离开,并将离府计策与东叔之死的巧合一并坦诚相告。

“东叔死了?”很明显阿熏也不太相信谢府最得力的车夫东叔会因酗酒而死,她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姐姐,你想到什么了吗?”

“嗯……”阿熏犹豫了一下,想到阿来对她如此坦诚毫无保留,她也实话实说,“东叔死得太过巧合,孙明义刚被治罪谢家就死了人,而且还死得蹊跷,让人不得不怀疑是否与孙明义余党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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