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子的东宫,却不知藏了多少细作暗桩,我警惕地四下张望,钻回了被窝,悄悄凑近到太子身旁,「此言不可肆意宣之于口,我们小声些。」
太子侧过身,单手抵住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嘴角微微一扬,低头也凑近了我,「全听夫人的。」
太近了!
我急忙往后挪了挪,转过身去,背向太子,紧紧闭上了眼,「现下我已全然知晓了,今夜便先到这,太子安歇吧。」
「好。」良久之后太子轻轻呼出一个字,便再没了动静。
我待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后,才敢悄悄转过身来,望着太子的侧颜,心中渐渐翻涌出莫名的欢喜。
既然太子已然知晓并非姑姑谋害了先后,那他自然不会对我存有心结,这几日种种情形从我眼前一一掠过,我得出了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结论:太子他,莫非,挺喜欢我?
我吴良缘莫不是要真真正正地迎来自己的一世良缘了!
10
我这几日磨刀磨得相当勤快,太子说他自有谋划,我也想在他谋划里稍稍体现一下存在感,比如斩下武安侯的狗头,也能告慰我姑姑的在天之灵。
可是宫里突然传来消息,皇后娘娘因丧子之痛,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已然失智。
我心情顿时五味杂陈,我见皇后的次数不多,但她出身军侯世家,据说是个文武双全豪爽明朗的妙人,只是我未能见过那个时候的皇后,我第一次见她,她已经是笑也藏三分,愁也藏三分,雍容华贵的后宫之主了。
我莫名生出些物伤其类的悲伤,想早点了结过往的是是非非。
「四月初六,姜氏两位侯爷要入宫。」
当我扛着自己的轩辕刀将太子拽到朱门拐角处,还未开口,太子便读懂了我眼中的急切。
四月初六?我低头掰着手指头,那岂不是近在眼前了,等等,四月初六?我猛地抬头,差点撞碎太子的下巴。
四月初六确实是个清算旧账的好日子,先后正是亡于此日,可太子按照惯例需要入宫伴君居思灵殿三日,两位侯爷要在此时入宫,莫非太子想要在宫里料理武安侯?
我低头沉思,转而坚决道:「那我也随你一同入宫!」
太子容色平淡,语气却不容置疑,「你待在东宫。」
那怎么能行!我昂起头,口气比他更不容置疑,「你我夫妻,即是夫妻,本为一体,你去,我也得去!」
太子神情微怔,眸如幽井深不见底,「听说太子妃最近常往书房去,原是读了这些书。」
我老脸一红,我的确看了些兵书以外的杂书,但也是为了增长见识,不能光他一个人读书变聪明欺压我,我也想有来有往不是。
「你即便不带我入宫,我总能想出法子入宫的,让我看不见听不着地待在东宫抓瞎,我绝不答应。」
「好。」太子看着我,目光温柔而和煦,终是妥协。
我从未见过思灵殿,当穿过重重宫道蓦然闯入一片浩渺碧波之前,我心中震撼难以言表,不知自己到底是否还身在皇宫。
远处一座精致楼阁建于碧波之上,若说这皇宫有哪一处真真正正的清净之地,便一定是思灵殿,悠远空净与外隔绝,唯有碧波轻浮,虫鸣鸟啾,安宁而静谧,我随太子泛舟登殿,时至傍晚,斜阳入殿,整个天地更加纯灵。
在皇宫里修建这样一处秘境,每年只与太子二人在此凭吊追思那个早已逝去多年的女子,皇上是当真将先后爱到了骨子里。
太子的猫喵喵叫着,武安侯和宣宁侯也先后踏上殿来。
皇上在思灵殿里没有往日皇威,懒散坐于殿首,随意地冲我们摆摆手示意落座。
「这里没人伺候,也不讲皇宫规矩,」皇上望向了太子,我心紧张得一跳,「太子让你们过来,也是想随意叙叙家常。」
太子恭敬起身,朝皇上一拜,转身对着两位侯爷微微欠身道:「两位侯爷,今日只谈家常不谈朝政,如此我便是两位的孙辈,此杯酒,孙儿携妇敬你们。」
我极其不满地看了一眼太子满满当当的酒杯,太医说过太子不能饮酒的!
太子目不斜视,左手伸出衣袍遮于面前,右手举杯便饮,饮之前悄声念了一句:「是水。」
我放下了心,随着太子一起饮尽杯中物。
武安侯今日没有往日傲气,七皇子早夭,皇后失心疯,他心力交瘁,朝着太子行礼一拜,饮了酒便罢了。
「太子客气,老臣哪里担当得起。」倒是宣宁侯,话里虽然客气,却是挺直了腰,坦然自若地受了太子的这一杯酒。
我眯了眯眼,莫不是人老了都喜欢装模作样?
「宣宁侯,听说你前日病了一场?」皇上斜靠在座上,看向了宣宁侯,语气十分关切。
「多谢陛下关心,老臣年迈,一点风寒便受不住了。」
「身体不好,但笔力不减当年啊,你为首撰写的《礼册》,指点天下文士,极受追捧,颇有洛阳纸贵之势啊。」皇上随意地挑起了一块瓜果入口,「你去年虽辞了朝职,但今年的礼闱科考,看来朕还得依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