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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宋溪的帮助下离开了医院。
我拉黑了顾景琛的所有联系方式,带着弟弟的骨灰回了老家。
落叶归根。
漂泊的孩子总会想家。
弟弟的骨灰盒葬在了爸妈的坟墓旁,旁边的空墓是我替自己准备的。
还有不到半年的生命。
我不想待在医院,看着自己走向死亡。
病到后期。
身体多处出血,关节、骨骼剧痛无比。
只好吃大量的止疼药、靶向药。
头发早已掉光,视力也开始模糊。
生活难自理后,我请了个护工照顾我。
她很是健谈,整个人都充满了蓬勃的朝气,像极了年轻时的我。
她会推我去晒太阳,替我剪指甲,分享一些八卦新闻。
她还会在我疼痛难忍时,哭得比任何人都要悲伤。
心思细腻的人,做这行不是长久之事。
眼睛完全看不清时,她开始变得沉默。
经常大半天不说话,就只是陪着我。
喂药、剥水果。
替我擦血,更换脏污的裤子。
生命走到尽头的这天,我似乎有所感知。
五感几乎丧失,像一滩烂泥窝在轮椅里静待生命力的流逝。
守在身旁的人一直都在,也一直沉默。
我气若游丝开口:
“顾景琛,我知道是你。”
我是瞎了,不是傻了。
顾景琛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悲伤,抓住我的手哭的悲痛欲绝。
“知夏,我还没有求得你的原谅,你不准离开。”
灼热的液体滴落在手背上,我倏地收回了手。
我开口问道: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遇见你,爱上你。”
手臂垂落,我似乎看在弟弟正站在光中朝我招手。
光灭了。
这一生,终究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