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单薄的睡衣滑落肩头,呆滞垂首,只剩一截背脊在剧烈起伏抽动,哭声愈发低弱,哭到最后像是哭不?出来,喊哑了声,也伤透了心。
几步之?遥,地?上?的高大长影裹足不?前,堆叠满心落魄与愧疚。
他终是狠心皱眉,不?顾她?的反抗将她?打横抱回了榻上?,她?身骨冰凉如水,比他被?雨水浇湿的身躯还要冷几分。
他只是不?想再让她?受寒,想让她?冷静片刻,不?要这般糟践自己。
兰芙狠命拍打他厚实的双肩,双腿踢蹬他的腰腹,可他抱着她?纹丝不?动,反而搂得更紧。
她?万般无奈,只得张口在他手腕上?落了一排醒目清晰的齿印,齿印中凸起的肉泛着紫红斑点,俨然是血印。
“没事。”他的臂弯力道不?减,只见额角浅浅抽动,清涩之?音全打在她?耳畔,“你咬我,哪怕咬下一块肉来都无妨。”
他愿意的,她?如何?对?他,他都愿意。
“阿芙,我们先?等消息好不?好,等窗外雨停,说?不?定就找到了。”
他将她?抱回床榻,掀起温热的被?窝裹在她?身上?,隔着一层厚重布帛,紧紧扣住她?摆动的四肢,不?容许她?冰冷的双手再伸出来胡乱摆动。
兰芙许是哭得累了,顺着他安抚的话?,也不?再折腾,就这般静静躺着,聆听窗外连天不?休的呼啸风雨。
她?口中泛起一丝腥气,是方才咬他时,他手腕流的血。
祁明昀坐在床沿,掌心一下接一下拍着拱起的被?窝。
兰芙疲乏的眼皮接连开阖翕张,聒噪的雨声潜入耳中,听得时间长了,竟变得轻柔低悠,催人心神安歇。
她?睡着了,清瘦的脸颊布满黏腻泪痕,祁明昀伸出指尖微触,温热绯红,灼人肌肤。
他身上?的湿衣滴了满地?水渍,他顾不?上?换,那股阴冷之?感已死死粘连他全身,渐渐地?,也不?觉得有多?冷。
他吩咐人打了盆热水进来,挽起衣袖,手腕上?的牙印深红密匝,比起另一只手,似乎泛了些肿。
他不?觉得痛,浸了方干净棉帕到水中,拧干后替她?轻轻擦拭眼尾干涸的泪迹。
他们之?间往后若是恩爱也好,亦或是她?不?肯原谅他也罢。
这般僵着,他也愿挖空一切心思?待她?好。
可无论如何?,他们之?间,也不?会再有孩子了。
他是后来才从太医口中得知,她?身子亏虚,当年生产时有过血崩之?症,可谓是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生产过后,因未及时调理,到如今已是用上?再好的药都难以养愈了。
她?生产时,他不?在她?身旁,而她?拼命生下的孩子,他也不?曾好言相待半句。
他往炉中添了炭,察看紧闭的窗牖,吹熄烛台,接着轻缓带上?门,退至门外。门外寒风狂袭,雨拍乱枝,空中如是打翻了墨,黑得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