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来。”他道。
兰芙心头骇然一跳,眼帘闪烁开合,因双手被缚,转身极其艰难,几乎同乌龟翻身般缓慢吞吐。
转过?身,忽见一只精致的白瓷罐推到身前,里面装满了沾染浅黄糖渍的饱满蜜饯,她还不明状况,便听见一句沉令:“自己拿着。”
她沉沉望向他,被捆缚的双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示意他解开。
祁明昀见她不闹腾,便解了她手上的绳结,将?瓷罐往她身前推,这般黏腻的东西,免得脏了他的手。
束缚手腕的锦绳一松,兰芙揉动了几下僵麻的小臂,淡淡抿唇,微微抬眼,伸手接过?瓷罐后,又去暗窥他的神色。观他面色平淡,毫无?风雨来临之意,才缓缓捻起一颗糖渍桃干送入口中。
嘴里进了些甜物,药汁送入口便顿然消褪了几分苦味,她勉强能蹙眉屏息,缓缓吞咽。
直到桃干嚼到最后也泛起一丝麻涩,她吃出了口感不同,停止咀嚼,抬眸望他:“这是没熟透的桃晒的桃干,吃着酸涩发苦,有?杏干吗,杏干好吃。”
“你哪那么多废话?”祁明昀抛下药勺,在碗底掷出薄冽声响。
她已吃了半罐,这碗药却?连一半都?没喂下去,说起来,还有?一笔账没同她清算,她却?还敢如?此得寸进尺。
他又不吃这种?黏腻之物,哪里知晓熟了没熟,是涩是甜。
院外?花草成荫,僻静无?声,下人自窗前匆匆走过?,步履轻缓,不敢惊出一丝声响。
瓷瓦撞击的清冷之声扣入耳中,兰芙身躯一震,生怕他又发了疯怔,再次将?自己捆起来,紧紧捧着蜜饯罐,默不作?声。
房中乍然沉静,只剩两道呼吸声交融,一道绵长深沉,一道断续浅弱。
祁明昀望见她缩紧双肩,反复抿咬嘴唇,眼底满是警惕之色,令憔悴的病颜再添几分苍白。
不知为何,见她这副样?子,他心底的气焰不知不觉便发散不上来,他端起那盘同样?甜腻的糕点移到她身前。
厚重繁复的鸦青袖摆卷起一片沉浓阴影打在兰芙身上,她下意识绷紧身子,眼底的惊惧之色倾泄而出,身心由内而外?密匝匝竖起一排御敌的刺毛。
可?半晌后,那道能掀起疾风骤雨的狠力并?未侵扰她的防御,她才试探着放出屏凝已久的呼吸。
祁明昀看出了她的惧怕。
他本是最厌恶她这番神情,他认为自己不算薄待了她,可?她为何总畏惧他、拒绝他、逃离他。
若在她活蹦乱跳之时,他早便让她吃几分教训,可?她如?今虚弱不堪,自己又能怎么样?她,将?人拖出去吗?
若是她死了怎么办?
真想她死吗?
若是想,他便不会?救她,早将她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念她如?今尚病愈,他夺她手中瓷罐的动作?轻缓了几分:“不吃蜜饯便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