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情又值几个钱,世间所求,不就?是稀里糊涂地过日子吗。
她伸腰起身,将杏仁壳潇洒一抛,白壳瞬间如?雨点子般铺陈满地:“高晏在你身边那么多年,如?今表露心?声?,必然不是一时兴起,虚情假意。你看啊,他年轻俊朗又医术高明,家中?还有祖产田地,为人品性也是有目共睹。你若嫁与他就?是享清福,日日吃了睡睡了吃,还能买几个奴仆伺候着。真心?能顶几碟子菜啊,能对你与孩子好?不就?行了,况且你有墨时了,日后?也无需考虑生儿育女的苦楚。若换做是我,他若真在意你情我愿,就?算我对他无意,我也要哄他说今生今世非他不可。”
姜憬越听越荒唐,阿芙分明心?烦意乱,兰瑶还尽说这些无稽之谈,最后?实在听不下去,揪过她捂她的嘴:“你说的是什?么浑话,你说得天花乱坠,你怎的不去嫁他?”
“人家钟意的又不是我。”兰瑶梗着脖子反唇相讥,“我倒是想嫁啊,他若对我有意,我还用得着整日去给人家端茶倒水,当牛做马啊?我今晚就?让他下聘,明日便操办婚事。”
“你没?皮没?脸!”
兰芙垂着头,眼睫如?轻灵羽翼般扫过眼眶,借着月下清晖,若有所思,兰瑶这些听似荒唐之言却也强拗出了几分道理。
是啊,真心?若用错了人还不如?喂给狗。
她重新静静审视自己的心?,她似乎并不抗拒高晏,但她没?有力?气与勇气去重拾在那个雨夜被?反复浇淋与折磨的懵懂炽热的心?。
若换做从前,她尚能昂扬澎湃,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可自从生下墨时,无数个日月,她独自养育教导他,她已尽她自己所能令这个孩子走上正轨,有那么几个片刻,她是能真正感受到一丝疲惫的。
她居然有那么丝毫动摇。
可这样做,对高晏而言,实在不公平。
没?有一个人愿意要一具行尸走肉,他要的许是真心?罢,可她已经很难找到了。
“别捏我的脸!”
耳边回?荡着孩童稚声?稚气的话语,墨时板着小脸,打落兰瑶的手?。
“捏捏怎么了,过来再让我捏一下!”兰瑶追着他跑,撸起衣袖,摆出势必要抓住他的架势,“嘿你还敢瞪我,这么丁点大脾气倒是不小,你再瞪一个试试!”
喧闹嬉戏化作石子投入兰芙暗波攒动的眼帘,顷刻打散开那层空茫灰蒙。墨时他不喜欢高晏,她是没?有办法能教他对待旁的生人那般礼貌言语的。
如?此一桩姻缘,最终或许会令三个人郁郁不欢,又能算是良缘吗。
炎炎暑退,露沾草,风落木,岁方秋。
日子最是过得快,九月已过,便入中?秋。
经上次之后?,高晏见了兰芙,再也未提那事。兰芙也并未刻意与他疏远,二人还如?从前那般如?朋似友,相处自然。
福元粗心?大意,贪玩恶劳,高晏让他进山采草药,他竟胡乱敷衍。草药多生长在峭壁,他不敢冒险深入,便摘了些随处可见的杂草掺杂在筐里以次充好?,幸亏他未曾擅自碾碎入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