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订盟约的这一日,秦军主将白起身披重铠,立于帐中。鎏金甲衣,在晨曦下耀眼生辉,似如猛虎伺机,俯视着魏国使者。张述立在一旁,目光静如寒潭,凝视着那些面带屈辱之色的魏国使臣。昨夜无眠,张述细细推敲协议的每字每句,将魏国削地、秦魏边界之线精细划分,以使秦国获利之极。
张述低声道:“主将,此盟非是一纸安稳之书,反倒如临渊行舟,步步艰险。”白起不置一言,静静凝望着他。张述接道:“魏王固然面上应允,但臣细察其使者神情,多有怨怼。此约若非出于不得已,恐也难令魏人甘心。”
白起眸色微凝,眼中寒芒一闪而过,“寡兵之国,既承兵祸,又敢怨怼?若非使者一声求饶,本将今日必覆其王都!”
张述面容冷肃,缓缓道:“诚如将军所言,魏人心怀怨毒。秦军虽得魏国土,然一旦我军撤离,未必能长久稳守。将军须在此地设伏兵于暗处,若魏人有异动,便可即刻应战,威慑其心,使其再不敢蠢动。”
白起沉吟良久,才点头道:“你言之有理。退兵非撤兵,我秦军可隐于山谷林壑间,伺机而动,既让魏人无险可倚,亦使其不敢妄动。”
张述微微一笑,抬眸望向远处的魏都方向。自盟约生效以来,魏国的疆土已被削去大半,秦国于此刻却不急于大举进驻,而是采用缓步蚕食之策。此法既不动声色,又使魏王每一日都备受压迫,迫使其继续割地求和。然而,张述心底隐隐知晓,这盟约之下的暗流,终有一日必会激起波澜,而今日不过是一场棋局的暂时定格而已。
秦军开始缓缓撤离,踏上归程。步兵甲衣分明,齐整如列云垂地,旌旗飘扬,蔽日遮天。然虽是退去,张述却暗中令百人沿魏国边境潜藏,埋伏在地势险峻处,密布斥候,逐一勘查地形,以备后用。
行至暮色四合,夜幕低垂之际,秦军在一片无名山谷中扎营。火光摇曳,映得众人面色晦暗不明,战士虽歇马休整,然其身姿犹如矫健之鹰,警惕四周。张述夜半步出营帐,眼前是无垠夜空,星辉冷落,仿佛暗示着前路的诡谲莫测。他将目光移向远处黑黢黢的魏国大地,耳边似乎隐约听到寒风中传来魏国百姓的低语哀叹,那是对屈辱割地的无声抗争。
白起从帐中走出,目光清冷,注视着张述的背影,低声道:“魏人必难安生,方寸不宁,不得久和。”
张述未曾回头,只道:“魏王失地丧名,朝野怨恨横生,唯待时机而已。然此地亦是天然屏障,秦国若能占据此处,魏军无险可倚,退则无路。”他转身凝视白起,目光坚定,“将军若布兵于此,当以重兵驻守,不可掉以轻心。”
白起点首,稍稍踱步,眼中隐隐泛出寒意:“你的计策之妙,在于攻人之心,而非疆土。魏人心灰意冷之时,便是我军压境之机。退兵不退兵锋,存势而不失威,唯如此方能令魏人再不敢轻动。”
当夜,张述与白起策定详细布防之策,以重兵沿魏境边界暗中设伏,分布于隐秘之地,若有警讯,须即刻重返前线。这支秦军,表面上退而无守,实则暗中潜藏着杀机,若魏人稍有异动,便可迅速回援。张述心知,魏国王室此刻虽屈服,然若稍有喘息之机,定会反扑,这道防线既是震慑之策,亦为收割之计。
秦军撤退的消息迅速传遍魏国,魏王虽于表面上欣慰,然心中暗自不甘。魏廷中,有人言道:“我等若待日后兵强马壮,岂不当重拾失地,与秦军一较高下?”魏王虽未明言,但内心对秦军之怒犹在,他望着北方的夜空,暗暗发誓,总有一日,魏国将卷土重来。然而他不知的是,此刻在魏国边境之上,已有无数双秦军的眼睛,冷冷注视着这片被削去的疆土,如鹰般冷峻,等待着猎物的任何异动。
张述与白起站在营中,耳畔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凛冽寒意,昭示着这个静谧夜晚并非真正的平静。“将军,”张述低语道,“魏国终非安分之地,此盟不过是他们权宜之计。唯有时时令其噤声不敢轻举,方能真使魏人臣服。”
白起沉吟片刻,随即微笑,“正如你所言,张述,魏国得秦国削土,并非弱敌自愿归顺,而是利害所迫。唯恐得而复失,我秦军不可稍有懈怠。若有异动,吾必再来。”
张述闻言,心中暗自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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