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狼的问题和今天发生的各种麻烦也让严默警觉,他的出发点也许是好的,但跨越太大,很可能让这个时代的当地人无法接受。
还有他对女性的认识和安排,他似乎从心底轻视了这些土著女性,只当她们是弱者,却忘了她们也许武力值不够高,但天性还没有被“女德”等封建思想毒害,也没有在心理上就把自己处于次于男人的地位,相反,因为孩子跟着母亲过的母权影响,很多土著女人在态度和性格上甚至比男人更强硬。
他的做法错了。
虽然他已经注意不要让男权在制度中出现得很重,但无论是裁决团的成员,还是一夫一妻制,其实已经变相的把男人的地位提高,让女人更处于辅佐和附属的地位。
虽然他本意并不是如此。何况谁说父权社会就一定是发展的正确方向?原世界的历史进程可以借鉴,但也不是就绝对正确。
也许他可以有意识地让母权和父权并重,让两者平衡发展?
他的目的又不是来这个世界称王称霸,本身也不是男权主义者,否则九条规则绝不是那九条,他只是想要减去人渣值并给未来的孩子和他创造一个优良的生活环境。
既然如此,有意识地提高女性地位是否会让人渣值减去更多?母权和父权并重并相辅相成的社会构成是否会对他的孩子更好?毕竟他也不知道他的孩子来到这世界上时是男还是女,如果是女孩,女人地位不高的话,嘟嘟不就吃大亏了?
而且这样做似乎也更有意思,不是吗?
严默突然有了种兴奋之感,这样好像做实验,而且实验对象不止一个人,而是整个部落、整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
“呼……”严默轻轻吐气,带着真心的微笑看向沙狼,“谢谢,你让我清醒,也让我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你,很好!”
沙狼突然变色,原本冰冷讽刺的面容一下涨得通红,她完全没有想到祭司大人会向她道谢,甚至在祭司大人拒绝抚摸她的额头时,她已经有了自己会被逐出部落的可怕预想。
但是祭司大人为什么要感谢她?她说了什么吗?她不是只提了一个问题吗?
沙狼的困惑也是所有在场阿乌族人的困惑,没有人知道祭司大人为什么会突然感谢沙狼,他们都以为祭司大人会惩罚不敬的她。
朵菲躲在人群后面注意着事态发展,沙狼出头让她心底暗暗高兴,这个部落也不是人人都听那小祭司的话。
“告诉我,你还有什么问题,我等会儿一起解释。”严默温和地道。
沙狼定定地看着少年白发、容颜沧桑的祭司大人,她忽然感到了羞愧,祭司大人其实一直在帮助他们,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力来赐福他们,可是她却因为对方是外来者,而始终对他充满排斥。也许她也做错了?
羞愧归羞愧,但该问清楚的还是要问清楚,沙狼握紧双手,扔出了第二个问题:“女人也可以打猎,猛大人教男人,不教女人,女人听你的,纺线、烧煮、带孩子,为什么?”
第三个问题:“孩子,女人生的,孩子跟着父亲姓,为什么?”
朵菲撇嘴,沙狼问的这些问题简直好笑,女人不跟着父亲姓,要跟谁姓?女人不做饭做衣服,难道要男人做吗?
沙狼一连三个关于阿乌族人根本的问题和对祭司的咄咄逼人,让阿乌族人产生了一番混乱。
老族巫对沙狼低喝,让她闭嘴。
沙狼对老族巫可没有对严默那么客气,当场就白了老族巫一眼,骂道:“夺孩子的老不死,你闭嘴!”
老族巫气得身体发抖。自从大家开始跟着祭司学语言,大家平时能用的词汇也多了许多,尤其骂人的话学得最快。祭司不说,首领大人和猛骂起人来可是百无禁忌。
沙狼对老族巫的态度并没有让严默感到奇怪。沙狼给他留下印象后,他也打听了一些关于她的事情。沙狼据说是阿乌族生育孩子最多、活的时间也最长的女人,可她的孩子大多都被老族巫拿去献祭给天地或九风,有的还被……吃了,所以阿乌族人人尊敬的老族巫在她面前也不怎么敢倚老卖老,被她骂,也不好斥责她什么。
从这点来看,阿乌族女人的地位可能确实要比男人高一点,差不多就是族长、族巫、女人、男人、小孩、老人,这样的顺次。
目前,沙狼只有一个孩子,在他那里上课,不算聪明,但胆子特别大,而且特别好斗,才五六岁的年纪就敢跟比他大几岁的孩子打架。
严默理解她的心情,如果嘟嘟被人生生夺去献祭,他大概会把那个夺去他孩子的人活着解剖上一百年!
所以他也没有阻止和斥责她对老族巫不敬,只是见她和老族巫一副要干架的表情后,才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来。
“只有这三个问题吗?”
沙狼的注意力立刻重新收回,“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