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侥幸逃过一劫的她遵照父亲遗命,为了替尉迟一族留下最后的血脉,藏迹深山只求苟活。然在被人连根拔起后,她的心是空的,只能靠着对家园的记忆寻求一点点安慰。
她总幻想着在干山万水的那一头仍有扇大门为她开着,有盏灯火为她点着,她终有天能回去,在不远处的将来。
但现在呢?家已不在了,人也故去了,今后要拿什么来填补这样的空虚?
楠儿,你将来定是我们尉迟家的栋梁!尉迟一族的荣宠就全靠你维系了。
在她第一次拿刀就完成只活灵活现的雏鸡木雕时,父亲曾万分骄傲的这般说道。
可她又要为谁成为栋梁呢?到如今,没有人需要她了。
尉迟楠奋力眨着眼,抿住唇,想逼回泪水,但鼻头遏止不住的泛酸。
没有人需要她了……没有人……
感觉有什么轻触着她的肩,随后被满满的温暖环抱着,她忽地视野晕成一片,再也什么都看不清了。
许久许久,她推开皇甫少泱的怀抱,抹去脸上泪痕,"这里……曾是我家。"
他点点头,静静听,缄默无语。
"我……我离家时是十三岁,今年却已经十八了。"她恍惚一笑,"人家说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我虽仍年少,但不知怎么的觉得自己万分苍老……"语尾破碎,意义难辨,终至无言。
皇甫少泱还是没出声,只是轻轻地将她再度搂进怀里。
而她,栖息在他的胸怀中,心里是满满的感谢──感谢他不顾她的推拒依旧尾随,感谢他沉默着提供安慰,感谢他让她的归乡之旅并不全是悲凄组成,感谢……
原来身边多个人分担心事的感觉,竟是这么的美好。
雨丝渐密,尉迟楠终于收整好情绪,顶着风雨定进废墟,比对着过往记忆,找寻着将她带回京城的目的。
"就是这了。"她在过去宗祠所在的位置停下,挽起袖子,搬开被大火熏黑的土块,无意中触到了他主动凑过来帮忙的双手,掩盖在披垂黑发下的脸庞不由得泛起羞涩的笑意。
深吸口气,将羞涩转化成勇气,她慢调斯理的宣布道:"如果我没记错,绯龙杯应该就在这里。"
皇甫少泱动作一滞,俊秀斯文的脸庞上写满了惊讶。
偷偷瞥了对方一眼,他的反应让她有一丝得意,"绯龙杯是我们尉迟一族的传家宝,少说也有两、三百年的历史,一般人可是没有缘分见识的,现在你可知道自己有多幸运了吧。"
说着说着,她的指尖终于勾到地窖的门环,用力一拉,现出一条狭窄陡峭的地道。
"走吧。"等到地窖里的污浊空气排空后,她示意两人一同步下通往地窖深处的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