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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伤从魏国回来,两箭在背后,一簪刺心头,都在水里泡成了烂肉,能活下来都已是神迹,他偏偏还火攻两城,不信命地将昭阳公主从魏国掳来,可他的伤势却在一日更甚一日地加重溃烂,放出的血比养出来的更多,人不是铁打的,血肉之躯,终究难抗。
何况,世子万念俱灰呢。
但愿这昭阳公主回来,让世子能见上最后一面,便也了无遗憾了。
官卿一路狂奔,几乎喘不上气来,不逼自己一把,她这辈子都不知道,她原来可以跑得像一阵风一样,在台阶上被绊了一跤,可膝盖凿在地上,丝毫感觉不到疼。
她看到花木娑婆的深处,那间透出了明黄灯光的红柿居小院寝屋里,围了许许多多的人,提着灯笼守候着什么,官卿连滚带爬地逼迫自己起来,不顾身上的疼痛,冲向了那间小屋。
谢律曾经说,他只有这间小院了。
他还是在这里,和她预料的一样。
为什么此刻突然有了这样的默契,官卿眼酸地支撑起身体来到了房门前,初始跑得如疾风一样,而真正到了房舍门前时,全身的力量都在望见那盏风中招摇的油灯时被抽干净了,官卿任由自己迈过了门槛,无人阻拦,她得以顺利步入房中。
李圣通守候在谢律的床前,帘幔扯了半幅下来,遮住了里头的光景,只能看见他安静地睡着,轻薄得如一片雪,一点儿声息也没有。
当官卿的脚步声响在身后的时候,李圣通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官卿用目光询问,李圣通起身退了下来,对官卿作揖行礼:“昭阳公主。”
官卿的指尖拨开帘帷,看到病榻上再无一丝血色的冰冷容颜,沉然入睡着,宛如银灯熄灭,陷入了不见希冀的泥泞深渊,官卿的心霍然被揪紧。在陈国的这段日子里,谢律的脸色一直都很不好,她为什么明明看见了,可是从来都没有问过一句,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如今,她只有抽抽噎噎,哽塞地问了李圣通。
李圣通道:“世子,已经耗干心血,油尽灯枯了……”
怎么会这样?
官卿跌坐在地,痴愣愣地望向榻上的男子,他睡着了,那样安静。
官卿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捧起,指尖似触碰到一件硬物,她慢慢拨开他的指,露出掌心一枚小小的染血的木雕。
看到这个缩小的自己的木雕的一瞬间,官卿堕下泪来。
原来那天谢律追上来,不是要阻拦她回魏国,他只是想把这个亲手雕的小人送给自己,好让她回到魏国也不要忘记。
谢律……我曾以为你心狠冷漠,你自私决绝,可是你爱我更多更多,我却爱你,少得可怜。
没有你的时候,我一点也没堕落,我用了很短的时间,便擦掉眼泪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