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们。
千雪浪知道自己离那条路只剩一点距离了,可是还有什么挡在他们之间,让他无法往前继续走下去。
他想:我是要往那儿去的。
既然走不过去,千雪浪就开始往回走,他一向是个想到什么就去做的人,因此一点儿拖泥带水也没有,很快就走了回来。
红尘是一条很漫长的路,需要人用一生去走,因此当千雪浪走回来的时候,那些熟悉的面孔还在路上。
千雪浪走过他们的身边时,忽然发现少了一个人。
少了任逸绝。
千雪浪的心忽然动了一下。
他明白一直缺少的那个存在是什么了,是任逸绝,该跟他一起在屋子里吃饼的那个人,该跟他一起在路上走的那个人,该停在这条路上的那个人。
任逸绝不在这里。
他很快又想起来任逸绝在哪里,任逸绝正用诛魔剑摧毁天魔的残躯。
诛魔不允许千雪浪靠近,千雪浪已完成了他应做的事,剩下的只能靠任逸绝了,他下意识想往回走,告诉自己起码要陪任逸绝到最后。
然而心中又有一个格外冷酷的声音响起,如同镜面一般:“为何要折返呢?倘若任逸绝身死,已是命中注定,你无法挽回,若他未死,你前往亦无用处,你并非痴愚。”
“若他受伤呢?”千雪浪低喃,“若他……若他需要我呢。”
他忽然明白过来,魔母何以会说那句话:“正因并非痴愚,才会如此痴愚。”
正因想到无数个可能,正因有无数的转机,才不肯死心,才无法绝望,才绝不放手,才酿成比愚昧之人更痴迷,比痴迷之人更愚昧的苦果。
天魔的痴爱酿成万年浩劫,他亦要如此痴爱吗?
倘若他要往那上走,去那条人绝不能去的地方,就要将身上的一切重担都抛下,特别是将任逸绝抛下。
千雪浪必须要将自己心里的那个人,那个熟悉到竟然忘却他是外来者的存在抛下。
一种莫名的寒意让千雪浪颤栗起来,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将这条羁绊切断,他可以放弃许多事,可任逸绝不能够,任逸绝牵着红尘的一端,将他沉沉坠在人间,无法前往云端上去。
他与任逸绝相处的时间很短,短到对于百年光阴来讲实在不值一提。
百年修为,片刻欢愉。
本该如此的。
千雪浪往前走的时候,前尘过往倏然流转于身侧,任逸绝终于现身在这条红尘路上,可他所见的却不是千雪浪,而是过去的千雪浪。
昔日雪山初会,任逸绝神色不愉,厌烦之中又带憎意;往后东浔城中街道繁华,任逸绝眉眼柔软,神色温存;再至弃刃居中,任逸绝枕在他的膝头,乖巧甜蜜,柔情万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