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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雪浪忽道:“够了。”
任逸绝置若罔闻:“你对殷无尘漠不关心,昨日却问了崔城主许多问题,因为他身上的魔气来自和仙君的仇敌,令你心中生恨了。”
千雪浪闭上了眼睛。
“我本是很担心的,突然又不那么担心了。”任逸绝凝视着千雪浪,“因为玉人比我更想找出天魔,更想杀死他,因此你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被天魔追寻的我。”
良久,千雪浪才道:“是,你说得不错。此事对我虽是煎熬,但对你却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你不必再费尽心思地期盼我对你生情了,你是想告诉我这一点吗?”
“哎。”任逸绝一叹,“玉人啊玉人,你真是心如铁石。”
既我不必求你,那自然不是为了讨好你才说这些话。
你难道从不曾想过,这般汹涌的爱恨,你将它重重拿起,等到头来,又要轻轻舍去。
舍去时,你又该如何呢?
你要这颗铁石心肠生出血肉,又要打磨得这血肉重化铁石,可知这是何等的酷刑?你竟真的跳下来了,去看待世间炎凉,去感受人情冷暖。
大雨正如来时一般急收,在二人语声之中,悄然停下,不过几句话的功夫,除了湿漉漉的地面与滴水的屋檐,竟然不见半点雨意。
任逸绝站起身来,跨出大门,也只撇下轻飘飘的一句,回荡在这未散的雾中。
“我怜你啊。”
怜我?
千雪浪回到二楼,出乎意料,他这次并没做自己的事,而是静静坐在先前任逸绝看景的位置上,往窗外看去。
多情之人竟有这般澎湃吗?惦记自己一个还不够,还有余力再惦记别人的喜怒哀乐。
那师父呢?师父也是怜恤苍生而死。
还有崔慎思所说的那个人,既然教得想不开,为什么只是抱怨,崔慎思又为什么这样高兴地说这件事?
千雪浪生来聪慧,一点就通,这些问题不需问人,只需静静想上一番,便自己能得出答案来。
“因为他们并不是真的讨厌,就像我也并不讨厌那些孩子一样。”千雪浪缓缓道,“崔慎思担心那些孩子冲撞了我,不是担心我不高兴,而是担心那些孩子会被我所杀。”
千雪浪望了望自己的一双手:“就像爹娘一样,埋怨我不爱说话,故意戏耍我要再生个乖巧听话的妹妹弟弟,可我要走时,他们却心碎断肠,痛不欲生。”
其实八岁以前的事,早已模糊,可与生身父母相处的记忆倒还留存些许。
“人说舍时,并非真要舍。”
千雪浪心头忽又大恸,却不知为何这般痛不欲生,只觉得四肢百骸皆疼得似火烧锤敲,不知当说什么,唇边已溢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