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气喘吁吁地放下行李箱和身上的两个大包。
终于到了!
荷叶旅馆就在前方五十米,缺了个字的招牌下站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见到苏荷,兴奋地喊着:“小荷回来了。”一边朝着苏荷招手,让她停在原地。
这一路走来,还是那些熟悉的店面,时间在三宗路上好像停滞了,从车站、地铁衍生出来的高楼大厦在这儿戛然而止,这里只有烟酒店、水果店、各式小炒店,和流了一地腥臭水的鱼店。
“这么多东西,都说去车站接你了。”
苏荷抬头看着母亲,可惜时间却没有给予母亲优待,大半年不见,母亲头上又冒出了不少白发,在阳光下醒目得很。
一旁的炒面店有人探出头来:“琴姐,你女儿回来啦?”
叶琴接过苏荷手上的包,笑着回答:“是呐,毕业了,回家了。”
下午店铺的生意一般,又没到饭点,不少人出来看热闹。
苏荷露出有些僵硬的微笑,回应着这些热情的邻居街坊。
这块儿是老城区,沿街店铺都开了有些年头了,大家互相都熟,不少人都是楼下开店楼上自住,要么就是住在后几排的居民区,都是一片的老邻居了。
荷叶旅馆旁边的老李砂锅店里钻出个光头,顺手帮着苏荷把行李箱拎上了旅馆前的五层台阶。
“谢谢李叔。”苏荷道谢。
老李摆摆手,让苏荷不要在意这一点点小事,接着好奇问:“小荷你不出去找工作啦?真回家和你爸妈一起开旅馆啊?”
荷叶旅馆另一边的王记烧鸭店出来个戴着眼镜的大姐,说道:“现在工作不好找啊,小荷你压力也不要这么大。我家那个不也是考了两年才考上研究生的啊。”
“是的,是的,王姐你儿子现在在哪个学校来着?”十米之外的店铺有人问道。
“啊呀,一个二本,甬江理工。”王姐笑呵呵的。
“现在小孩子都难哩,我们家一开始也是做临时工呢,考了三年才考上编制的,小荷不用急。”有人安慰。
苏荷和叶琴在门口停留了好一会儿,才走进了荷叶旅馆。
荷叶旅馆总共有六层,一层是旅馆前台和有着两个门面的小卖铺,摆着些毛巾、矿泉水等生活用品,粗粗看过去,不少商品都盖着布防尘,肉眼可见的生意冷清。
整个旅馆的装修风格相当老旧,墙皮的颜色都有黄有白,一看就是脱落后重刷的,大厅摆了张破了皮的沙发,虽然破旧但却擦得干净。
苏荷一家就住在旅馆一楼,叶琴急匆匆地把女儿手上拿的包都放到房间去,她就是闲不下来。
回家和爸妈开旅馆也是无奈之举,苏荷成绩一般,高考擦边过了本科线,在本省留不下,只能去几千公里外上大学。
分数低没得选,报了个英语师范,好不容易过了教资可临到毕业才知道考编制的难。
想去私立学校应聘,可苏荷学历一般也没留洋经验,自然处处碰壁。
工作没着落,考研也没考上,苏荷只能从学校收拾东西灰溜溜地回家了。
回家接父母旅馆,不管怎么说,还有一口饭吃。
不过叶琴和老公苏成却看得开,他俩没文化,苏荷靠着自己能上大学,他们俩人就很乐呵了。
夫妻俩年轻时运气不错,攒了点钱在三宗路这儿买了地,对面是三宗寺和荷花园,就学着别人造了房子开旅馆。
三宗寺有古韵,求神拜佛又灵验,常有人来游玩,就这么一点点攒着钱,苏成和叶琴把房子盖到了六层。
可近几年生意却越来越差了,疫情那事儿就别提了。
现在啊,甬江城经济发展势头猛,有了地铁机场,游客们出来旅游都喜欢住在地铁站附近。
老城区这块儿,生意自然冷落了。
三宗寺后门那儿块修了路,还拆迁改建,新的宾馆开了好几家,还有十多层楼的连锁酒店呢。
荷叶旅馆虽然就在三宗寺大门正对面的街上,可光地理位置好没用啊,旅馆设施实在是太破旧了,年轻人都不愿意住。
和荷叶旅馆一样的老宾馆已经倒闭好几家了,荷叶旅馆能撑到现在纯粹是苏成和叶琴勤劳。
荷叶旅馆正式工就苏成和叶琴俩人,接客、打扫、客房服务都是夫妻二人,实在忙不过来才请个临时工搭把手,赚的钱刚好够一家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