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昨天赵六不惜动用那个“诅咒”也要让自己确认“根本没有陈九这个人”,那么其他人也不会在她面前提起陈九——或许说“不被允许提起”,要更合适。
吃过饭,周芷兰送张亦可去上学。
有好几次,张亦可都感觉她欲言又止,但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在学校门口下车时,张亦可索性问了:“您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周芷兰这时候很怪异地看着她,看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最后说:“不管怎么样,你记住自己以后要做一个善良的人,知道吗?”
张亦可心中诧异瞬间。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周芷兰的怒气竟然不是因为她昨天杀了她的继子,而是因为自己杀了人,可能会成为这个世界上的不善良的人。
张亦可乖巧点头,顺势迷茫地问:“如果没有成为善良的人,我会死吗?你又会怎么样呢?”
“你不会死,你不会有任何损失。我也不会。”周芷兰说:“但我会辞,不再做你的母亲。”
张亦可于是知道答案——心灵残缺,不会被判定为“残次品”。
这个世界,允许一些“坏”人存在,允许他们能够好好活着,并且他们可能不会因为自己做的坏事有任何损失。
换言之,坏人或许会比好人,活得更轻松,更快乐,更自由,更不受拘束。
这实在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张亦可本能排斥这些,可她还是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例子——
比如那些保安,他们可以引诱别人走出安全范围,然后将其残忍杀害。
比如那些不定期就莫名其妙开始集体霸。凌别人的人,那种行为甚至被合理化成了“回收行动”,还是发生在这个世界的规则之下,是被支持甚至推行的。
再比如,昨天“杀”了人的自己。虽然除了陈九之外,没有人知道是自己杀了他。可是周芷兰很明显是怀疑自己的,但她没有对自己进行质问,也没有对自己严格教育或是暴力打骂,她只是告诉自己“要在以后做一个善良的人”,然后就将昨天的事情忘记,不再想起。
这几个例子中的人,并不是一直都能够做坏事。他们仍旧被限定了一些自由,但与他们不同的那些人,则是一直被限定所有自由。
很离谱,也很神经,却很有威慑力,让人害怕。
张亦可不由沉思,为自己是否真的要从今天开始做一个只适合她这个年纪表现出来的天真、懵懂的小孩子。
她担心自己会成为别人的靶子,在她沉迷于演戏的时候,将自己一击毙命,或是设计杀掉。
她也担心,自己会成为那个迫害别人的凶手之一——这似乎是无法逃脱的一件事情,集体霸。凌在这里发生得实在太频繁了。
“你听到了吗?”这时,周芷兰抓了一下她的肩膀,有些焦急地问:“你听清楚了吗?”
张亦可抬眼看她。
“你记住了吗?”周芷兰又问。
张亦可点头。
“把我刚才的话复述一遍。”周芷兰说。
张亦可开口:“我以后要做一个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