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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一碗羊汤(第1页)

他看着车窗外匆匆而去的枯树,不由得觉得一丝丝寒意。

束紧衣领,整个人蜷缩起来,将自己的脸贴在车窗上,夏日的阳光熨贴着玻璃,虽然刚触及到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冰凉,但是接下来的那一抹温暖,让他不由得舒服的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迎着窗外的阳光,眯起眼睛。眼前一片红色,也许这就是回家的感觉。他这么想着。

好久没有回家了,回家的路上,感觉很陌生,可是又有点儿怀念,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可能离家太久的游子都会有这样的情感,所谓的近乡情怯?

家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偏远的小镇。真的是小镇,一条街,就是全部。被周边各种稀稀落落的村子簇拥着。

站在镇子口下车,看着客车卷起一番黄尘,扑了他整头整脸。刚刚从城里回来的他瞬间又回到了当年那个一身泥土气息的孩子。

到了家中,似乎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但是也说不上来那里不太对劲。

父母都不在家,明明早就告诉过他们自己要回来的消息,怎么回来一个人都没有的?也许是因为农忙?不过被车颠簸一天的他,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等到晚饭时候,总会回来吧?早说给他们买部手机,就是不愿意,怕花钱。这次说什么也要给二老配个手机了。

放下行囊的他,端起脸盆准备洗漱的时候,刺骨的凉意让他才意识到已经是深秋的季节。可是已经晚了,刚从瓮中取出的水,不知道是不是沾染了地气的原因。让他冷的觉得脸都要被冻掉了一样,草草甩掉手上的水,在家中转悠转悠,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让人取暖的地方,房间里面甚至像冰窖一般。

无奈的他随便披上一件厚衣服便出来走走,好歹屋外还是有阳光的。

小镇小的简直无聊,百无聊赖的他,很快的就把这条街走完,刚回来几个小时,他又无比怀念城市的车水马龙。

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正在神游天外的他被吓了个半死。

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幼年时期的朋友。

“好久不见,啥时候回来的?”

面对朋友的热切,他似乎还有一点点不适应,憋了半天,他才从脑海里抽出家乡话,别别扭扭的用已经很不熟练的家乡话告诉朋友自己才刚刚回来。心里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不好意的看了看朋友,生怕他会嘲笑自己不土不洋的腔调。

不过朋友好像并没有怎么注意,还是很热络的问着他城里的各种生活。

慢慢的,他也脱离了最早的不适应,虽然没有那么熟悉的感觉了,但是好不容易有个熟人陪着自己聊聊,也是不错的。起码让自己在镇子里没有了那种外来者,陌生人的感觉。毕竟这是自己的家。

时间很快,走着走着,背后越来越湿冷,才发现日头早就落下。只有月亮冷冷的照在他们身上。

走,你还没吃饭吧?咱们去喝羊汤去?虽然是提问,朋友却摆出一副不由分说的态度拉着他。

羊汤?对啊,说起羊汤,他的记忆瞬间好像鲜活起来,小镇虽然不大,可是在整个县城,都是特别出名的,原因无他,就是小镇有一家羊汤。

一碗煮的有些发白的汤,撒上些许葱花香菜,就是一个字香!就算平常不喝羊汤的人,到了这家都会眼前一亮,胃口大开。就算不吃肉,就着干饼子似乎也特别的香。每一口,都好像把肉的甜美浓缩在里面,而且完全不见任何腥膻气。

羊汤铺面破破烂烂的,横七竖八的条凳,七扭八歪的折叠桌,油腻腻招牌。可是,人永远是满满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这家小店,甚至有好多从外地专门开车而来,就是为了这一口鲜。

所谓鲜美,一条鱼一只羊,这家小店将羊汤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一个传奇了。也有人问老板为什么不把店面扩大,再多招些人来,让自己生意越做越大。

老板没说啥,就说有这么个地方能够让兄弟们有个吃吃喝喝歇脚的地方就好了,自己也没有想那么多。表面上大家都说老板觉悟高,背后都只有说他傻。放着钱不赚,不是傻逼是什么?

当他再次缓过神的时候,已经和朋友坐下,端来羊汤的还是那个伙计,几十年不见,还是那样蛮横。

两碗羊汤重重的摔在桌子上,伙计也懒得擦溅出来的汤水,急急忙忙的去招呼其他的客人了。看着朋友没有说什么,他也就不了了之,毕竟自己现在就是一个过客了,对这个小镇来说。

端起羊汤,不由得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并没有其他太多的佐料,只有单纯的肉骨香味,一点点一丝丝的钻进他鼻腔内,潜伏到他身体的所有角落。瞬间将他整个人点燃,爆炸,那股香味,好像自己被饿了十几天没有见过半点肉的感觉,让他只想一头扎进这碗汤里面,再也不想出来。

一口羊汤入喉咙,那股鲜味从舌尖盘绕到大脑,就是单纯的这股子鲜美,就已经完全征服他。也许这次回家,并不是真的想家了。而就是这碗羊汤,让他想念到如今。

朋友看看他,笑着说,在外面好久没喝到这一口了吧?这东西,还就是在家里有味道。

他点头连连称是,随后又疑问道,为啥他家的汤就这么好喝?肉也很美味,完全没有寻常羊肉的膻气。

朋友神秘兮兮的凑近他,小声说他家羊汤里加了东西,你懂得。

他吓得站起来,朋友哈哈大笑,逗你呐,居然还当真。

他讪讪坐下,心想,谁让这家羊汤好喝的不正常了。

告别后,他见家里灯光昏暗不定,不过终于有人回来了。

回到家中,却看见爸妈都跪坐在炕上,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在念叨这什么,昏黄的灯光一晃一晃,在老人脸上投下一圈一圈的黑影,随着那低低嗡嗡的念诵声,明暗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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