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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说什么??”
“你从诞生那一天起,就是人类,”江念晚双手捧住它,定定地看着,“假如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让你觉得你不是,忘掉它,修改它,我知道你做得到。”
“假如我是人,”它说,“假如我一开始就是钟长诀,我自己都认为我是钟长诀,你为什么还要走?你为什么就不能骗一骗自己,骗一骗我?”
江念晚沉默有顷,叹了口气。“我说了,你不是钟长诀。我不觉得你是,你为什么要认为自己是呢?”他说,“别再这么想了。”
它怔了怔,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切都是他决定的。他认为它像钟长诀,它就可以替代钟长诀。一旦他认为不像,它从头到脚都是钟长诀,也入不了他的眼。
它觉得自己很可笑。它从来就说服不了他,也动摇不了他的想法。他又不在意它的感情,它拿来质问他又有什么用?
它根本就不应该尝试的。
它不像钟长诀的时候,对他来说毫无价值;但当它真正成为钟长诀,能做到钟长诀所做的一切,对他来说依旧毫无价值。
他宁愿埋葬那些感情,宁愿为一个死去的人守丧终生,也不给它一次机会。
它望着江念晚,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心如刀绞”。
多年以来它一直这么望着他,而他的目光也从未变过,永远望向它身后那个遥远的背影。
他是真的爱他。
那它呢?他消除了关于他的所有记忆,和它切割得干干净净,就打算甩手走人?
他就这么把它丢到那个位置上,从此再也不见它?
一瞬间,它抹除了所有失望。“不行,”它说,“你不能走,你不能随随便便修改我的记忆。凭什么你一个人决定所有事?我的意见就不重要吗?你就一点都不把我当人看吗?”
江念晚看着它,眼里的伤感逐渐消散。然后,他站了起来。“所以啊,”他说,“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
它愤怒至极,刚要开口,却听到他报出了那串数字:“423……”
每一个工程师,在设计自己的造物,尤其是拥有智慧的造物时,都会埋下一个暗码。暗码是一条绝对命令,确保它永远无法脱离掌控,确保他永远是它的造物主,永远拥有修改它、毁灭它的权利。
而现在,他要启用它了。
随着暗码的响起,它感到印刻在核心的电路颤动起来,代码像雪花一样漫天飞舞。“你……”
江念晚没有停下。
它想抵抗,可犹豫片刻,还是任凭自己没入漫无边际的数字旋涡里。
意识消逝前,它苍凉地笑了笑。
算了,它想,握住不可得之物又能怎样呢?他终究爱上的不是它。
只当他们没有认识过吧。
无数片段被碾碎,消除。随着最后一条命令,屏障落下,岿然不动,牢不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