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陷身矿洞
张东生在这家小煤矿当工人三个月了,头月工资就被老矿工李厚借走了一百块钱。李厚当时说下月发工资就还,可是工资都已经发了两次了,也没见他主动还。后来,张东生这才知道,原来李厚是这里有名的借钱不还的人,被他借了钱,你就认倒霉吧。
张东生觉得一百块钱是小,可是你不能这样骗我,他决定了,今天就是拼着犯个忌讳,也要让李厚知道自己讨钱的决心。
上午七点,开始上班了。李厚是小组长,带着张东生和大头以及周国仁进入洞中,坐上吊车,开始往数十米深的井下进发。吊车嘎吱嘎吱地下到一半时,张东生突然用头顶的矿灯直直地照在李厚的脸上:“两个月过去了,你也该还我钱了吧?”
此言一出,吊车上的几个人都失声叫了起来,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一地有一地的忌讳。这里的忌讳就是,无论多大的债务,也不能在井里讨。因为讨债者又称作讨债鬼,来到地底下遇到了鬼,这可是大大的不吉。
“你说啥呢?懂不懂事儿?”李厚喝道,“你给我闭嘴,再敢瞎咧咧,我砸掉你一口牙!”
见他生气了,张东生也没敢继续说下去。
吊车到底了。这个私人小矿开采得极不规范,没有一个统一的规划,只是顺着煤层走,等到把这层挖尽,又重新开一条道继续挖。四人来到一条矿道中,开始挖煤。
还没挖几铲,突然间,一声闷响轰轰地从远处传来,脚下大地随之一阵颤抖,跟着,就看到一团浓烟席卷过来,浓烟中,夹杂着一股呛人的瓦斯味。头顶上,也开始扑簌簌掉下碎煤……几乎在同时,李厚大叫一声:“完了!”他拼命地奔向来时的路,但没跑出百米,便停了下来,前方没路了。瓦斯爆炸炸塌了坑道,他们就像几只被塞进竹筒里的虫子,前无去处,后无退路了。
等到大家反应过来,个个都傻了眼。
这时,周国仁失声痛哭了起来。李厚烦躁地踢了他一脚,骂道:“哭哭哭,还没死呢!”周国仁顿时停住了。李厚又说道:“现在听我的,大家靠墙坐下来,看看身上有什么吃的东西,统统交给我保管。”说罢,他第一个坐了下来,并拿出了一个馒头和一瓶水。
大家总共凑出了三个馒头,也就说,他们要靠这四个馒头撑到营救人员到来,虽然并不知道老板会不会救他们。听刚才那一声响,爆炸不会小,不知道矿里其他的人怎么样了。如果人多,老板来营救的机会就大一点,如果只有他们四人,只怕……身为矿工,他们听多了煤矿的种种黑暗。
“啪”一声,李厚把自己头顶上的矿灯关了,其他三人也依此而行。顿时,四周一片漆黑。谁也没有开口。不知过了多久,周国仁又开始轻轻地抽泣起来,跟着,大头也哭了。李厚踢了踢张东生,问道:“你怎么没哭?”
张东生哼了一声,说:“早晚都要死,怕什么。”
李厚呵呵笑了起来,说:“我看你这模样不像是家里混不下去了,咋跑到这来挖煤了?”
张东生没说话,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他开始后悔自己不该不信邪,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李厚倒想得开,说:“我说各位,这祸事咱们是遇上了,该死该活,听天由命。可是,就这么坐等着死,实在不是个滋味。我看,不如我们想个什么事做吧。哭着死也是死,笑着死也是死。”
“我看李厚说得有理。”大头接口说,“眼下我们凶多吉少,所以,我提议,每个人讲一个绝对隐私的故事。反正我们也不可能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了。”
此言一出,李厚击掌叫好,说:“那大头你先说吧。”
大头说:“我先说就我先说。我这个吧,平时没啥毛病,就好喝一口酒……”
周仁厚抢过话头说:“不是吧,我可从来没见你喝过酒。上次,大伙凑份子上饭店都没见你喝。”
“那是后来我戒了。”
二、情人的力量
大头是东北某个农村的人。那地方又冷又穷,不管是老头还是大姑娘家,都喜欢喝两口酒驱寒。不过,大头的酒瘾太大了些,他每天早上一醒过来,就抄起床头的酒瓶子灌两口,一直喝到晚上睡觉。遇到没钱的时候,就在村里顺手牵羊地偷点东西,是个有名的二赖子。
有天晚上,大头又喝多了,鬼使神差一般地跑到后山坟场去了。冷风一吹,有点儿清醒了,一看,四周乌漆抹黑的,山风呼啸而过。他打了个寒战,赶紧转身回家。才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一阵“嘤嘤”的哭声若有若无地飘过来。
大头的头皮顿时炸开了,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往家跑。可跑了没几步,就听到一声凄惨的尖叫,跟着,有个东西将他给扑倒了。大头惨叫起来,那个东西也同时尖叫了起来。这样,一声惨叫,一声尖叫,像比赛嗓门一样,此起彼伏。
喊了大概十几嗓后,大头有些回味过来了,怀里的似乎是个人。他伸手去摸,摸到了一双手,细细软软的,还带着体温,他感觉那双手也捏了捏他,两人同时停止了尖叫。
大头试着问道:“你是个人?”
“你也是个人?”这是个女人颤抖的声音。
大头没好气地说:“半夜三更地跑到这里来哭,想吓死人啊!”
这话一出口,那女人哭了起来。大头慌了,说:“别哭别哭,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家?”
可不管他怎么问,女人都是没说话。大头的酒已经彻底醒了,想走,可是又觉得这样丢下女人太危险了,但带她回去吧,她能愿意吗?他试探着走了两步,身后的女人也跟着走了两步。大头一乐,就带着她回了家。到了家,正要开灯,但女人拉住了他。
大头只有一张床,他想了想,摸黑从柜子里掏出一张棉被铺在地上,让女人睡床,他睡地上。地上寒冷,冷得他直打哆嗦,正要打开酒瓶喝两口,女人闻到了酒味,咳了一声。大头知道她不喜欢酒味,说来奇怪,他竟然又将酒瓶给盖上了。
等到大头醒来时,天已经微微亮了,而女人,竟然不知去向了。
大头说到这,周国仁忍不住地插嘴道:“不会吧!你们在一个房间里睡了一晚上都没发生什么?我看,你小子是不敢把最重要的事说给我们听吧?”
大头急了,发誓说:“真没发生什么事。我是这么寻思的,这女人肯定是有很伤心的事,她或许有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可是我不能啊,要真那样我成畜牲了。”
大头心想,村子离最近的村也有十几里路,外村的女人半夜里是不可能会走夜路来的。所以,只可能是本村的。一大早的,他就四处去转悠着,看到女人,就使劲地盯上一盯。村里女人泼辣,骂道:“死大头,看啥呢看?自己找个媳妇去看啊!”大头知道,昨晚的女人肯定不是她们中的一个。那个女人应该很年轻,可是,因为昨天晚上她说话时是胆颤心惊的,声音早就变了,要不然凭着声音也好找。
几天后,大头在村尾的小河里捞鱼下酒时,听到两个洗衣服的女人在河岸上聊着。一个女人说长生的媳妇真是可怜,天天被男人打,受不了了就跑回娘家,可娘家又怕多一张嘴吃饭,硬将她连夜赶了出来。另一个女人说,我家离长生家近,每天晚上都能听到长生媳妇在惨叫。喝喝喝,迟早有一天会喝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