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第一百章
(一百)
历经月余的跋涉,大晟的军队终于抵达西北边关一带。正是江南盛春时节,西北却依旧荒芜一片,不见细雨绵绵,甚至黑冷的高山之上依旧覆盖着皑皑冰雪。
祁寒是在出征的前一刻才得知祁政要随军前往,袁冬月亦是。京中政务交由袁满仲主理,由卧病的太上皇下最终决断。
他心中虽不解,但也只能俯首听命。
由皇帝亲自领军,一路上军心似乎稳定了些。
但很快,祁寒便发现了祁政随军前往的必要性。果不其然,三国合盟的攻势甚猛,战术花样又层出不穷,几近是翻遍历代兵书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策略。军队刚抵达边关打的第一场仗就以失败告终,军心大搓。
他承认,皇兄确有临危不惧之天赋。首场战败后,他召集军中将领展开会议,迅速更改作战策略,把握敌军痛点,这才勉强与敌方打个来回,拉回了一点战士们临近崩溃的意志。
敌军的攻势一波紧接一波地打来,大晟的军队只能硬着头皮一仗一仗地抵抗。两军拉扯不下,敌方每一次的风吹草动,都足以让我军进入紧张的战备状态。
袁慎纳入祁寒麾下做副将,随着祁寒在沙场与敌军厮杀。祁政与袁冬月二人位于驻扎地后部的军营中一同分析战况局势,整夜整夜地不睡。
在高强度的抗战及高压的国破家亡和个人的生死界限下,个人的情爱早被抛之脑后。唯有这种上下一心,大团结的局面才可能在极端的劣势当中取胜。
他们都深明这一点。
西北干裂的风呼呼地吹着,千万年都如此,卷起沙土挖一道道纵横破碎的沟谷,瘦削岩石磨一堵堵嶙峋怪状的石柱。
恶劣的环境,仅是月余,便皲裂了战士们的体肤,沧桑了他们的面容。
西北的夜,高而远,星子亮又明。
近月余敌军都不曾攻破西北城门,近些日子他们显然有些心急了,然而大晟的军队亦是折损惨重,面对这即将待临的猛攻,所有人心里都提着一口气不敢松下。
军帐里,四角立着老烛台,点着油灯。袁冬月祁政二人皆着一身戎装,夜虽深,仍旧聚精会神地探讨着最佳的应战兵法。
“前几仗贼人将主要兵力集中在头部,派遣小股分队从两侧山坳绕下对我军进行骚扰。”袁冬月的目光紧紧扣着面前地势图,思索之余,指尖在其上游走。
祁政微皱着眉头,亦随着她的思绪考量,“这四股军队应是敌军锐养的精兵。”
“游骑兵。”袁冬月抬眸看他道。“嗯。”祁政点头,眸光又开始在地图上搜索着什么,“你看这一处。”他指向一处山下冲积开扇。
“盛春气温回升,山顶积雪融化,顺山势留下,那么此处定生有大量春草。”袁冬月心跳缓缓加速起来,眸光闪动着,“此处极有可能是游骑兵休养之处。”
祁政看着她的脸,轻笑以示同意。袁冬月继又思索起来,双手抱于胸前,手指下意识不断地摩挲着自己的鼻梁,祁政望着她的侧脸,忽有些抽离出来,愣神片刻。
当下这种感觉,就如同前世与她一仗接一仗地定叛乱一般。那时的二人并肩作战,思想的火花毫不留情地切磋碰撞,取其优处,摒其劣处,总能有惊却无险地解决一个又一个的难题。他觉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