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惧怕,憋着气呜呜地哭。
苏秉沉把人提起来,扔到沙发上,转身把床上的被单床罩扯下来,低头一瞧,他妈的床垫都一并浸透。
一时焦虑,不知如何下手,来回踱步片刻,先去洗刷间清理一下自个儿,不然一会儿恶心死。
忙活半天,出来见安和还在抽噎,他低声说:“不许哭!”
安和嘴巴一咧,皱着脸哭的更凶,嗓子开始哑,仍是不住腔。
苏秉沉泄气,低声下气问他:“你能不能不哭?”
安和顿住,看他一眼,一个劲儿地说:“我要回家,我要找妈妈,我要回家,我要找妈妈…”
苏秉沉商量:“三更半夜,去哪找?明儿一早我送你,成不成?”
他一听,闭着眼又哭。
苏秉沉越发焦躁,可孩子小,又不能打,不能打不能骂。
“也就这一次,下次你想来我也不让。”
安和不理,自顾自地哭。
“咱能不能不哭?有事好商量…”
过了半晌,苏秉沉捂住他的嘴:“再哭嗓子要废了,你他妈真是我祖宗,不就是找你妈,这就让她过来,祖宗。”
他拿着手机给安秋拨电话,那边估计没睡,接的挺快,他直接道:“你过来。”
安秋正辗转反侧,担心儿子晚上闹,听他这么说,坐起身,摸黑打开床头灯,问他:“出什么事了?”
他言辞带着火气,只说:“我这就去接你,赶紧收拾好等着,不来我就把人扔大马路上,谁爱要谁要。”
安秋听了一笑,反而不担心。
苏秉沉来的很快,安秋上车,半夜折腾一趟,心头不爽,问他:“把人送回来不就行了?没必要跑一趟,不嫌麻烦啊。”
苏秉沉面无表情地看她,默不作声。
半夜车少,除了红绿灯处停一停,交通顺畅的很。
她被带着进了门,走到卧室,看到安和光溜溜地窝在沙发上,眼圈红肿,明显哭过,哭的时间不短。
安和一见她,瘪嘴又哭,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哭完一阵,指着苏秉沉告状:“他打我…”
安秋回头看苏秉沉,颇有意见,又扭头轻声细语哄安和:“爸爸打你,是你有错…小孩子都会犯错,关键是能不能改…”
苏秉沉重重叹气,转身出了卧室。坐在沙发上翻了会儿报纸,这几天都在讲股票,实在没什么新鲜,无非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泡沫一碎,小鱼虾米都被套住,便宜大鱼了。点根烟捏起本杂志看,翻了两页,安秋从里头出来。
她走过去悄声问他:“和和睡了,卧室不能睡了,客房能用吗?”
“许久没用了,你去收拾收拾。”
她点头,去收拾客房。苏秉沉靠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烟,一根烟抽烟,安秋也收拾好客房,把安和安置了。
她又把床单床罩扯下来,抱到卫生间丢到洗衣机里。洗完出来苏秉沉仍是坐着。
安秋低着头走过去,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下,听苏秉沉问:“你不睡?”
她想了想,摇头,又顿了顿,说道:“和和这么大,我就打过一次,那还是他三岁那年,实在太缠人,我那时脾气也坏,妈妈做的糊里糊涂,不太懂事…可是从那我就不再打他,知道为什么吗?”
苏秉沉抬眼看她,安秋笑笑,又说:“每个做父母的,打孩子时,其实心里想的,就是旁边有个人能拦着,能护着…哪有真下狠手的,不过是做做样子。可是,和和呢,当时我与家里关系也不好,他没爸爸,也没奶奶,我打他谁能拦着?守着亲人打吧,他没有,守着外人打吧,外人只会看笑话…我多想有个人能拦着,可就是没人,宠的时候,就我一人宠他,打的时候,没有一人拦着,我想,我又舍不得,干嘛打呢,不如不打,打了还是自己心疼…我就要好好宠他,越是没有旁的亲人,我越要他比有爸有妈的孩子还要幸福…”
他默不作声地听,看着安秋,心思难辨。
安秋又说:“不管他是不是比别的孩子幸福,我反正是尽了最大努力了…从知道你是他爸爸,我就没想过要否认,我知道,无论你疼不疼他,总不至于害他…这六七年,都是我辛苦养大他,我都没舍得碰,你凭什么打他?”
苏秉沉这才开口:“我没打他,我就是比划了一下。”
“比划一下也不行。”
他摇着头笑,说:“养孩子不该这样,早晚要宠坏,我这么做,也有原因,你总要问问缘由。”
安秋说:“孩子错了,的确要教训,那我问一句,你想不想要这个儿子了?要是想要,就不该吓他,别说吓,骂都不应该…这几年,别说养他,儿子身上穿的一条布丝你都没买过,当爹的该做的事你一件没做,如今一出来就是教训他,有你这么做爸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