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尹府,天下起了小雨。
楚荞神思恍惚地坐在宽敞华丽的马车内,睁着血丝遍布的眼睛望着不断被风拂起的窗幔,她知道身旁的这个男人不会是幸福的归宿,可是为了查明真相,为了找到真正的凤宁澜,她不得不回到这里。
宁王不可靠,燕皇不会让她活着回来,她唯一的选择,只有成为宸亲王妃,才能名正言顺地留在这里,去做她想做的一切。
燕祈然望着女子苍白的瘦削的面庞,剑眉深深蹙起,最后目光深深落在她鬓角处,如墨的青丝间竟然生了一根……白发。
他不知道她这些天去了哪里,又经历了什么,让她短短数日竟然……沧桑如斯。
过了许久,他探手将她的头按倒在自己肩头,一手遮住她的眼睛,心疼地叹息,“闭上眼睛,眯一会儿。”
低沉温和的声音似是带着魔力,奇异的令人心安。
从发现凤宁澜是被人假冒,无数的疑问像一团乱麻,一缕一缕地绕住了她所有的思绪。
那无名墓中之人,真的是他吗?
到底是谁害了他?
那个冒充他的人又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
她一遍一遍地想,又一遍一遍地想起回忆中的他,脑子怎么也停不下来。
此刻,这个陌生温暖的怀抱,却让她多日积压的疲倦侵袭而来,眼睫一点一点地垂落,最后堕入梦乡……
燕祈然探手挑开窗幔,道,“泷一,让鼓乐停下。”
“是。”
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不可思议地望着长龙般的迎亲队伍,没有鼓乐,甚至连每一个人走路都刻意放轻着脚步,马车也走得极慢……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仅仅只是为了让马车中的女子……安然入眠。
没有拜堂,没有宾客,楚荞在一片静默声中被抱进了宸亲王府。
从得到宁王中毒的消息,一路从西域赶回,引毒相救,大婚之变,再到发现假凤宁澜,一系的变故接踵而至,她被彻底击垮,一病如山倒。
春风许许,午后的阳光透过轻纱帐照在宽大的喜床上,光影流转。
白衣墨发的男子静静坐在床边,如玉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描绘着女子瘦削的面庞,眉眼之间的温柔笑意,令人沉湎。
沉睡的女子不安地皱了皱眉,睁开眼有些茫然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愣了许多才想起自己已经嫁给了这个男人。
燕祈然端起边上的茶盏,递过,“睡够了?”
楚荞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可能是渴得太久,喝急了呛得满面通红,喝得有些急,坐在边上的男人伸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她惊得一个颤抖,止住了咳嗽。
燕祈然取过她手中的茶盏,起身道,“起来吃些东西吧。”
他站在桌边盛粥,轻风穿窗而入,吹得他袍袖和乌发飘然飞起,那样的画面,当真是如画中走出来的仙人。
楚荞一声不吭地起床洗漱,也许是因为害喜又好几日未进食,一碗粥刚吃两口,胃中便一阵翻腾,害得她将苦胆水都吐了出来。
燕祈然一手轻拍着她背脊,一手扶着她,皱着眉问道,“你这些日子都干什么去了,折腾成这副德行回来?”
楚荞虚弱地靠在他身上,望向陪嫁而来的玉溪,道,“玉溪,扶我进去。”
玉溪还未上前,燕祈然直接将她抱进了房内,接过药碗小心吹凉了些,喂到她唇边,“这药喝了,会好受些。”